金陽穀舊屬呼啦啦跪了一地,蕭瑜風也麵色慘白。
所有人都斂神屏息等待著宣判,修真界就是如此,無論背後的陰謀有多麼精彩曲折,但是高階修士能一力降十會。
當希衡落於此地,攜著一身還未從鬼墟幻市中落幕的殺氣而來時,一切陰謀都就此終止。
希衡翻開賬簿,賬簿中列滿人名。
整個湖心島的人名都在希衡手中,上邊還列出各項開支、法器原材料支出、收納情況。
當這本賬簿落到希衡手中的刹那,整個湖心島的命運就掌握在了希衡手中。
無人可逃、無人能躲,隻能沉默接受來臨的命運。
希衡最後重複一次:“交出本君剛才所念之人。”
“他們激發妖潮、阻礙本君的同時,妖潮作亂,不知累及多少無辜之人。”她身上的劍影清輝由一柄變為多柄,圍住金陽穀舊屬,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
劍影如霜,任何活物都逃不出去。
希衡眸光冷淡,她眼裡隻倒映出山光水色,一滴紅雪掛在長睫上,沒一點心軟之色。
蕭瑜風想到以前她誅魔除邪時的模樣,這時候的希衡,隻是劍,所有慈悲都在三尺劍鋒之外。
蕭瑜風實在不想看到那些屬下再去死,他正想著如何至少保他們一命時,金陽穀舊屬中卻站起來**個人。
全是體格健壯、膚色黝黑的煉器修士。
“在下扈天行。”
“在下周許。”
……
這幾人挨著報出名字,再齊齊朝希衡行禮,聲音洪亮:“妖獸潮等事是我們所做,今日我們甘願領死,以償罪孽,但請劍君莫難為其餘人。”
多麼悍不畏死,連死亡都可以堂堂正正領受。
但希衡沒從他們身上看到任何光明的勇氣,隻看到一望無垠的仇恨。
為了仇恨,他們甘願赴死。
希衡抬眸:“其餘人並不無辜。”言下之意,就是並不答應他們的請求。
扈天行等人沒料到用生命也換不來希衡的答應,不免覺得她鐵石心腸,希衡則平靜道:
“你們不義在先,本君殺你們在後,無論你們是否甘願赴死,都阻攔不了這個結局,所以,你們沒有和本君談條件的資格。”
話到此處,就已經夠了。
希衡不會讓人稀裡糊塗地死,但也不喜歡在殺人前還講太多大道理。
沒用,佛修講了多少年的回頭是岸、儒修講了多少年的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有用嗎?
關鍵時刻,劍和殺才管用。希衡的以殺證道也在於以殺止殺。
周遭劍影驀地變幻,一道劍影掠來,劃過扈天行、周許等人的脖頸。
劍出封喉,鬼界使者在頃刻間到來,給希衡行禮之後,將扈天行、周許等人的魂魄拘走。
鬼界分清濁,扈天行、周許等人心有執念,又犯下殺孽,他們隻能去怨鬼所居之界。
而鬼界使者這次朝希衡行禮,沒彆的原因。
自古以來以殺證道者,都以性格狂放的妖魔居多,一旦世間出現以殺證道的大能,鬼界都會擁堵得不成樣子。
所以,當希衡以殺證道之時,所有鬼界使者都心照不宣,知曉之後要忙得不成鬼形了。
以殺證道者,萬物皆可殺,包括鬼界使者。
它們知曉以後要常和希衡打交道,希衡又能殺它們,所以自然朝她行禮,打好關係。
幸而,希衡是正道,不是魔道,否則一個以殺證道的魔,估計能讓鬼界癱瘓。
鬼界使者離開,希衡則再著手,解散整個湖心島的修士。
他們將被派去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徹底打散,由專門的門派接手。
在那裡,他們是服刑,但也是新生。
一群心懷仇恨的人聚在一起,每次看見對方的臉、看見對方身上的恨,都會在腦海中重溫那些恨,直到越陷越深。
要想新生,隻能離開。
湖心島的修士們自然不願意走,蕭瑜風則眼睜睜看著顧語魂飛魄散、蔡成死、周許死。
他們全部死於師尊之手,他心愛的師尊當著他的麵誅殺他的下屬……
蕭瑜風心中如何能好過得了,此刻他終於忍不住:“師尊,他們都死了……剩餘的人隻是在這湖心島養老,隨著金陽穀劇變,他們的心境都有裂隙。”
“他們是彼此的親人、依靠,如果他們再遠離彼此,他們的心就如孤島。”
“師尊,弟子求師尊開恩。”蕭瑜風跪在地上,以頭觸地,他的額頭上沾著泥,手心也全是泥土。
麵對希衡,蕭瑜風總想起他在劍神墓中的所作所為,想到他錯認愛為恨,恨了她這麼多年。
他對她有無數虧欠,夾雜著小心翼翼的珍視,以致於希衡當著蕭瑜風的麵殺了金陽穀這麼多下屬,他也生不起恨和抵觸,隻餘懇求。
人心的偏向,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