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乃山石所化,一副石頭心腸,原本並不知曉情愛。
可它觀玉昭霽的模樣,這位魔族太子神色冰冷,雙眸看向它時無情無欲,可當他看向妖界壁壘——希衡離開的方向時,他眼裡猶如翻湧著滾滾熾熱烈焰。
黑暗都要被燙到熾烈燃燒,燒成霞雲紅月,直到將雙方都拉入沉淪欲海,方可罷休。
這……
守山人感到棘手。
男歡女愛乃天道倫常之一,就如清濁二氣交合孕育萬物一般。
守山人身為十萬大山的部分化身,它的身份、職責就注定它無法置喙玉昭霽心悅希衡一事。
可守山人的內心實在難以平靜,魔界“極惡之君”心悅修真界光風霽月的劍君,如今修真界勢弱、觀剛才華湛劍君的模樣,她似乎對他並無同等情感。
那麼,心有所求卻求不得的太子殿下,會碾著修真界所有臉麵去搶嗎?
不怪守山人如此妖魔化玉昭霽,魔族的作風向來如此。
守山人捏著諸神惡錘,想著要不把此事通知希衡?
但片刻,它的石頭心就想了想,不行。
玉昭霽在希衡麵前如此隱忍、克製,說明他尚且能夠按捺自己,可一旦守山人橫插一腳,將此事告知了希衡。
那麼,麵具被揭開、偽裝被撕毀,那層薄薄的紗被捅穿後,玉昭霽以真實麵目麵對希衡,他就不會再忍了。
屆時會發生什麼?不可估量。
守山人絞儘腦汁想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眼睛裡的熔岩都快往外冒。
最終煩不勝煩,天下男女之愛又不是它的職責,憑什麼它要來管這樁事?這不是它的職責範疇。
守山人道:“殿下,你為何將此事告知吾?”
什麼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種糾結的事,它不知道還好一些。
玉昭霽釋放剛才被他吞滅的夕陽,道道金輝重現於世間。
他的衣袖在剛才攬夕陽之時被灼燒出火焰,光焰萬丈,又湮滅成玄色,玉昭霽將袖上的光焰拂開。
為什麼?因為**萬丈,卻不得開口,任誰來也會被憋瘋。
他總要給自己找一個發泄的口子。
玉昭霽表麵卻道:“因為你多事攔孤。”
守山人:……
它真想時光倒流,抽自己幾大嘴巴子。
玉昭霽無視守山人的懊惱,威脅:“既知孤的心思,之後你再以清濁二氣的理由來攔孤,孤在無所得的情況下,恐怕就要將此事挑明了。”
他攤開掌心,釋放最後一道夕陽烈焰,如同金烏一般照耀玉昭霽冷玉般的麵龐。
就臉而言,玉昭霽和希衡都是氣質高華、恍如謫仙的類型,隻是一個是真謫仙,一個是真魔君。
守山人猶豫了會兒,最終決定先暗中窺伺、暫且不管此事。
“殿下放心,以後吾不會再出現,還望殿下一如既往冷靜自製。”它著重提醒。
玉昭霽懶怠回答。
守山人扛起自己的諸神惡錘,雙腿用力往下一蹬,踐踏層雲,跳得有幾十米樓高,沒入青天之中。
隻是,它離去的背影怎麼看怎麼懊惱、萎靡、蕭瑟。
守山人覺得自己不告訴希衡此事,有些對不住她,畢竟當初玉昭霽要炸毀十萬大山,還是她來幫忙。可它又唯恐自己不通情愛,說不好此事。
守山人暗暗決定,定要提醒希衡早日徹底恢複全盛實力,以備某人強取豪奪之誌。
守山人離開,玉昭霽全速前往妖界。
希衡……
玉昭霽僅僅朝守山人傾吐對她的真實情感,心中的火花便越發壯大,他不是會一味等待、壓抑的魔。
等待過久,就叫愚蠢。
妖界。
紫月高懸,妖族王庭坐落於妖界最中心。
希衡禦風而往妖族王庭,倏忽間,空氣變得黏濕而有濃重的血腥氣。
紫月被遮蔽,天空中迅疾躍來數頭通體血紅的大妖獸。
擋在希衡麵前的大妖獸們呈狗形,四肢粗壯、雙目為全黑色,眼溝處沾著鮮血,它們的腳爪上還沾著鮮血和肉絲。張口呼吸時,嘴裡傳來人肉的味道。
這是妖族的守界獸:地獄犬。
人族食用雞鴨魚豬牛羊,妖族也會食用人,在不同的界,有完全不同的規矩、風土人情。
數頭地獄犬朝希衡撲去,這是前往妖族王庭的第一道壁壘——真正的妖界子民會從另一端進來,從這端進來的都是不速之客,地獄犬們當然要咬死她。
希衡闖界報仇,無意鬨得天翻地覆。
她如影月穿梭於地獄犬之間,一連飛出幾十丈遠。
可這些地獄犬聞著肉味就不放,它們訓練有素,居然能協同作戰,左右夾擊變幻陣型,要追捕希衡。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希衡並未回眸,她指尖凝結出一滴水珠,神水靈根控天下萬水,水珠在紫月下碎裂開,如點點星光散落在妖界,精準落入地獄犬的眼睛內。
地獄犬的體內有血,鮮血則是水的一種。
聽得噗嗤一聲,所有地獄犬猛烈的攻擊都停下來,剛才它們體內的一切鮮血、含著鮮血的內臟、器官好似都被打散,又在一瞬間重組。
地獄犬們暈乎乎、看著皮毛下的皮肉蠕動幾下,似乎是不習慣內臟的重組。
登時,為首的那頭地獄犬嚎叫一聲,所有地獄犬都夾著尾巴回頭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