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天湛劍劍柄:“幾位聯手,我定過不去,但我可以重創你們其中一位,斬斷道脈,至少要將養幾百年。斬斷之後,我還能全身而退,等下次再來,重複往昔。”
她每來一次,就會斬斷其中一位的道脈。
這是強勢的談判。
五名妖聖也知道,仇恨便是如此,屠穀之恨,彆人隻怕拋頭顱、灑熱血,拋棄一切成為怪物也要報仇的。希衡為弟子報仇,此為大義。
妖聖們今夜本也不是真的來攔希衡的,妖皇早就下令,將二皇子給希衡。
妖皇有這麼多兒子,二皇子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妖聖們來,是彆讓希衡太猖狂,免得彆人以為妖族王廷是彆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
玄微妖聖作出氣勢來:“華湛,我虛長你千歲,今日我們並非不能攔你,但妖皇已知曉當初金陽穀一事,陛下英明仁厚,從不徇私,今夜,不會包庇二皇子。”
“但你心中需有數,並非我們怕你,而是我們願結兩族之好。”
希衡清楚這是托辭,但她承此情:“多謝陛下仁義。”
五名妖聖對視一眼,讓開一條道來,讓希衡過去。
他們分開之後,王廷最中央,一名青衣郎君站在那裡,希修隔得很遠遙望希衡,冷麵如霜,他其實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是,希修已經許久沒有和希家有過任何聯係。
他看希衡,或許隻是為了看希衡身上還有無希家的烙印。
有的,這位年輕的劍君不似希家的儒修那樣溫和、雅弱,她是劍修,縈繞著劍修的冰冷、殺氣。但是希家自小的教育,永遠給她烙上了仁心的烙印。
就連希修身上也有希家的烙印。
宮燈數盞、明月半輪。
希衡也看到了殿宇下的希修,希修身後的宮人們抱著一些書,希衡看了一眼,全是兩界之書,包括了巫事。希修如今已經掌握了妖族王廷的核心權力。
她去魔族欲界,也是他一手主導。
希修……
劍光瞬如萬裡,轉眼之間,迫近希修跟前,希修是個儒修,他的春秋筆和文武棋尚沒拿出來,便被劍光削去了一縷頭發。
殿下的積水映出他如雪光般煞白的麵容,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在。
希衡道:“叔父。”
是叔父這個血緣,救了希修,但是,僅僅隻能救一次。
……
妖聖避開,希修默然。
希修是個聰明人,要讓希家後悔的辦法有許多,他沒必要挑最硬的骨頭啃,既無冤仇,何必再和希衡結怨。
希衡直入妖族王廷,她落在二皇子麵前時,什麼東西淅淅瀝瀝,地板滑溜一片,二皇子褲子濕透,靠著牆壁恐懼地看著她。
就是這麼一個人,依仗著手中之權,屠殺了金陽穀滿門,改變了這麼多人的命運。
他死了。
死得很不甘心,因為希衡沒有一劍給他一個痛快,他在奄奄一息中驚懼著死亡,眼瞳睜得大大的,四肢驚嚇到抽搐,他的眼前好出現金陽穀的漫天火光,柔莊夫人、蕭穀主還有那些形形色色的麵孔。
他們走來,朝他索命。
不要!不要!
砰的一聲!二皇子在極度恐懼中,自爆而亡,輪回了金陽穀的曾經。
希衡收起幻象,彆好長劍,朝玄清宗而去。
鬼界。
鬼界分清濁,心有大恨、大惡、大執念的鬼,會在怨鬼界不停廝殺。
怨鬼界的惡鬼們沒有一日停止哀嚎、殺戮、戾氣,霧氣中,唯有一名青年沒有和他們一樣沉淪。
他在怨鬼界的冥河中,不停地撈一些東西,手酸腿軟也不在乎,冥河中是各式各樣人的記憶碎片,什麼都有,有仇恨也有悲傷,他在千萬的碎片中找自己想要找的碎片。
終於,他看到了,但是在冥河中心,離他實在是太遠了。
青年沒有猶豫,他跳到冥河之中,湍急的冥河很快淹沒了他的頭頂,他一路紮過去,死死抓住那塊記憶碎片。
冥河水,是隔絕怨鬼界和外界的屏障。
鬼軀一旦觸碰,就會化為膿水、再在極致的痛苦中重聚鬼軀。
不一會兒,青年的鬼軀就又聚好了,雖然這痛得他連動都動不了,痛得他蜷縮成一團,但他將那團記憶碎片死死抱在自己心臟處。
師尊……
那是和師尊有關的記憶,他才不想扔掉。
活著的青年背負仇恨、是複仇的劍,被金陽穀眾人的意誌裹挾著前進,死後,他才像個“人”
像個“自由人”
可以喜歡自己想喜歡的東西,可以有自己的愛。
天亓真君的虛影出現在怨鬼界外,微微一笑,真是癡兒。
“蕭瑜風。”他念出他的名字。
“誰?”蕭瑜風抬頭四望,誰在叫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