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青所。
無青所的天空中,常見一些失去神智的遊魂。
這些遊魂無處可去、無胎可投、因緣際會連鬼界都去不了,隻能待在無青所。
它們之中機緣足夠的,會轉為鬼差,但大多數遊魂會慢慢失去神智、忘記生前的一切,遊魂會越來越輕,飄浮在空中,等待徹底的消亡。
遊魂的腳下,是一些追逐著它們的人。
這些人不顧疲倦、仰頭看著天空,從諸多遊魂中尋找自己的親人,然後撒開腿、邁步,朝遊魂奔去。
你在天上,我在地下。
希衡和玉昭霽隱去身形飛在空中,略過這些遊魂。
無論是天道還是誰,都沒有辦法徹底消除世界上的悲傷缺憾,死人和活人本就是不同的路,當這些活人為了追逐死去的親人來到無青所的那一刻,他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樹枝微彎,玉昭霽站在一棵樹頂上,這裡能看到無青所整片森原的景象。
樹枝再輕輕彎了彎,葉片上的露珠滴下,希衡輕輕落在樹尖,站在玉昭霽旁邊。
一青一白,佇立在天地之間。
“無青所廣袤,靈脈分布極寬,要想慢慢排查半神天亓的所在,難如登天。”希衡道,“最主要的是,我們沒有時間。”
如果慢慢排查半神天亓的所在,在無青所耽擱太久,半神天亓已經完全恢複了實力。
屆時,哪怕希衡和玉昭霽找到了半神天亓,也隻是上去送死而已。
玉昭霽同樣有此顧慮,他道:“靈識查探雖快,但是太險了些。”
如果半神天亓在此處,玉昭霽和希衡探出自己的靈識,半神天亓一定會趁機攻擊靈識。
靈識是人、魔、妖最脆弱之地,一旦靈識被攻擊成功,重則當場斃命,輕則成為癡呆。
所以,無論是希衡還是玉昭霽,抑或是可能隱在暗處的半神天亓,都不敢放出神識來覆蓋整個無青所。
現在雙方都和瞎子差不多,隻能用比較原始的手段。
但是,如果希衡和玉昭霽真用笨辦法找來找去,半神天亓也已經徹底恢複實力。
他們等不起。
希衡和玉昭霽陷入兩難境地,樹枝上的露珠一顫,玉珠飛濺,落到下邊的葉片上。
水。
希衡靈光一現,手一掬,那滴水珠扶搖而上,落入她掌心。
她的掌心發熱,水珠隨之蒸發,消失在她掌心。
玉昭霽也看到了這個景象,他若有所思,明白了希衡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用光?”
希衡頷首:“對,用更溫和的光。”
半神天亓擄走的人都被他用上古法術變成水過,他想要管理這麼多人不露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將這些人變成水。
而玉昭霽身為太陽燭照,他的光芒哪怕再溫和,也會令無青所的水流懼怕。
屆時,水流們奔騰、逃竄,就是判斷半神天亓位置的最佳時間。
玉昭霽果而用光,今日天陰,偶有蒙蒙小雨,如今天空中卻升起一輪黑日。
黑日光芒照耀無青所,遊魂們也懼怕這樣的光芒,可它們失去了神智,隻知道疼,卻不知道躲。
希衡以水靈力幻化出一柄大傘,晶瑩剔透的傘骨,冰涼的傘麵遮擋天空烈日。
她將大傘送至空中,大傘旋轉,那些遊魂便被一股自然而然的吸力吸入傘下,不被日曬雨打,它們的親人也拖著支離的病骨,走到傘下。
仰著頭,按著心口處的血,癡癡望著自己的親人。
今生之緣還能共一柄傘、躲一輪日,已經喜出望外了。
癡人傘下,各有各的思緒哀愁,黑日在天,卻沒有這麼多悲怨離合。
黑日之光滲透無青所,無青所的鬼差們灼熱得解了衣衫,擠在鬼差驛站裡不敢多問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