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月殺人般的目光中,希衡將玉昭霽扶去小院內的屋內。
窗紗透過暖黃的燈影,紗窗之上,烏月能看見希衡將玉昭霽扶到屋內床畔坐著,正要離開,那位魔族太子卻驀然出手,抓住希衡的手腕。
緊接著,他似乎說了什麼話。
希衡停駐腳步聽他說話,並不抽回手腕。
更甚至於,似乎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希衡微微傾身靠近玉昭霽,從影子上,可以見到她的長發都隨之傾灑,有一縷落至玉昭霽身上。
玉昭霽直接用手拿起那縷頭發,在希衡耳邊說著什麼。
烏月:……
他臉上還帶著“王楓”的表情,有些疑惑、好奇,又有些小小的不高興。
烏月的這些表情是由點睛皮直接控製,烏月心想,原來王楓並不知道希衡和玉昭霽的關係。
連烏月這個外人,都能看出希衡和玉昭霽是既定的道侶關係,恐怕隻等成神大劫結束,他們就要舉行婚典了。
烏月下意識抓緊手中衣袖,他低下頭,眼中陰鬱流光一閃而逝,但等再抬起頭來時,又完全是“王楓”的表情了。
烏月看著像白楊樹般守在玉昭霽門外的昭陽昭影,主動打招呼:“二位夜安,見二位是生麵孔,似乎不是玄清宗人,卻和我師尊一道回來,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師從何處?”
烏月笑道:“我叫王楓,是劍君的弟子,也是一名劍修。”
他“羞赧”道:“隻是,我的劍比起師尊的劍來,差得太遠了。”
昭陽和昭影連忙朝烏月抱拳行見麵禮,烏月也回禮。
昭陽和昭影對希衡感觀非常好,而且,要不是希衡用神骨之力換生機救他們,他們此時說不定早已死去。
昭陽爽朗笑道:“原來是王師姐。”
天下修士同出一源,無論是儒修道修佛修都有共同淵源,更彆說劍修刀修等修士,天下之文,共出一家,天下拳腳,也出一家。
所以,昭陽尊稱烏月為“王師姐”並無問題。
昭陽道:“早聽說王師姐大義,鎮守平江堰,頗有華湛劍君的風采。在下不才,其實算不得什麼正經修士,隻是學了些外家功夫和輕身功法,如若王師姐不棄,叫在下一句昭陽即可。”
他又伸出手介紹昭影:“這是在下胞妹,名喚昭影。”
昭影朝烏月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烏月同樣溫柔回笑,他聽見昭陽說鎮守平江堰時,烏月心中劃過隱晦的殺意,但烏月能屈能伸,他現在朝這些仇人微笑又如何?等來日,他們都將一個個死在他的手下。
烏月從善如流回到:“昭陽師弟、昭影師妹。”
他又蹙眉:“這次師尊和玉冥魔君出去,可是遭遇了什麼勁敵?”
烏月在千方百計套昭陽和昭影的話。
他實在想知道,修真界還能有什麼可怕的存在,能夠在這一人一魔聯手的情況下,重傷他們其中之一。
如若真有這樣的存在,烏月想方設法也要得到對方的皮囊,偷取他的能力。
昭陽則疑惑:“玉冥魔君?”
誰啊?
烏月一愣,才反應過來昭陽和昭影沒有太多修為,恐怕也對修真界的事不太了解。
烏月也不在意自己探聽情報到了兩個菜鳥頭上,越是這樣的菜鳥,才越有可能大喇喇透露些重要的信息。
烏月解釋:“太子殿下曾是魔族玉冥界的魔君,玉冥魔君曾是他的封號,可後來太子殿下一統魔界,慢慢的,沒有人叫他玉冥魔君,是我疏忽了。”
“原來如此。”昭陽道,“怎能是師姐疏忽?明明是我太不知事。”
昭陽笑道:“隻是,太子殿下和華湛劍君到底碰到了什麼,我們也不清楚。”
昭陽和昭影的確不清楚,烏月本想再問那他們去了哪兒,想一想,也便算了。
烏月看昭陽和昭影,倒是改觀了,這二人或許修為低微,不是修煉的材料,但在這樣的亂世之中,他們反而能活下來,說明不是什麼蠢貨。
烏月便不再探聽信息,以免打草驚蛇。
他衝昭陽和昭影笑了笑,又看向窗內,窗內,玉昭霽還纏著希衡不放,不知到底有多少話說不完,而希衡也一直耐心聽著。
烏月垂眸,王楓啊王楓,你師尊的溫和關切,不隻會給你,也會給其餘人嗎?
烏月比王楓要小氣,所以他此時不快。
等過了會兒,玉昭霽才總算說完話,放開希衡,門簾旋旋,希衡從裡邊出來。
烏月就這麼站在她正對麵,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望著她,眼中似乎有些傷心。
希衡疑惑:“……楓兒?”
烏月整理好情緒,低下頭,眼中淚意泫然欲泣:“弟子見過師尊。”
希衡走到他旁邊:“怎麼這麼看著為師?”
烏月“質問”道:“師尊和玉冥魔君……為何人人都知道了,就弟子不知道?”
這樣的反應,實在符合王楓的反應。
自希衡和玉昭霽互通心意以來,一直沒機會朝王楓說她和玉昭霽的關係。
希衡那次去救王楓,事態緊急,她還要同時救平江堰這麼多人,後來在青影城中,同樣很危險,根本沒時間給王楓說她和玉昭霽之間的事。
王楓作為希衡的弟子,而且是極其崇拜她的弟子,當然會難受。
烏月道:“師尊為何瞞著弟子?難道弟子就不能知道這個消息了嗎?”
昭陽和昭影見事不對,趕緊低下頭,退開好幾步去。
笑話,這種場麵誰敢在旁邊看戲啊?
華湛劍君脾氣溫和不假,但也有高修者的冷然,她的徒弟朝她發難,他們當然儘量不要摻和這種事情。
希衡果然不知該如何安撫“王楓”,難道要她給“王楓”講一遍當初她和玉昭霽之間發生的事情?
希衡組織措辭,烏月卻臉色慘白著往後退開一大步,然後猛地抬起袖子,擦乾眼下的淚水,頭也不回跑了。
希衡:……
昭陽、昭影:……
希衡無奈,立刻衣袂翩然跟上去。
昭陽和昭影死死低下頭,真是既恐懼又想笑。
尤其是昭陽,他覺得……華湛劍君夾在魔族太子和自己弟子中間,也確實挺忙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劍君清冷端方,恐怕也確實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
另一邊,烏月已經跑遠了。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窗內露出玉昭霽那種失血蒼白的俊顏,星光浮動,屋內燭火搖曳,光芒照耀在他的臉上,更顯立體。
他眼眸幽深,裡麵全是冷情之色,冰涼啟唇:“昭陽、昭影。”
昭陽和昭影即刻過來,玉昭霽冷冷看向遠方:“跟上去,看那個‘王楓’想出什麼招。”
如果“王楓”此時遠離這裡,是要朝希衡出手,那就正中了希衡和玉昭霽的下懷。
但是,玉昭霽覺得“王楓”恐怕沒有那麼愚蠢,現在,“王楓”連他是怎麼受傷的都不清楚,“王楓”估計還以為赤霄城有一個極為強大到不合常理的存在,她在搞清楚這個事情之前,恐怕並不敢對他們出手。
除非……
這個“王楓”能一擊殺死希衡或者玉昭霽其中的一個,收獲遠大於風險,他才會行動。
玉昭霽披著衣服,一隻銀線織就的飛鶴在玄袍之上,搭在玉昭霽肩上,他的頭發垂下,發冠也已經取下,一副要就寢之態。
但是眼中的冷色如要將人活活凍死。
昭陽和昭影全都垂下頭,不敢多看,在這位太子殿下身旁做事,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學會無視他的美色,其次要學會的,就是聰明一點,彆犯蠢。
比如現在,他們就不能去問玉昭霽為什麼懷疑華湛劍君的弟子。
他們隻需要服從命令、遵守命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