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月走到一處無人的空地。
血色巫妖病原傳遞信息極為隱秘,隻要稍微避著一些希衡這樣足以成神的修士,就無人能夠發現。
周圍沒有高階修士的蹤影,烏月通過血色巫妖病原,和另外那頭的巫妖聯絡。
華泉城的巫妖大將,序列是七。
巫妖七跪在華泉城殿內,朝烏月請罪:“巫王,屬下辦事不利,屬下因情所困,被一名女修盜走了後天噬靈樹之果。”
烏月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那個叫高敏元的女修從他身邊走過去之時,烏月就聞到噬靈果的味道。
麵對既定的事實,烏月沒有太多懲戒巫妖七的心思。
他通過血色巫妖病原道:“你既已知錯,一會兒去自領三百鞭。”
巫妖七愧疚得不敢抬頭:“是。”
烏月又道:“你剛才說為情所困?你有了男女之情?”
相比較之下,烏月對這個消息更加感興趣,烏月當初分給眾巫妖高層慧、勇、毅,這是他本身就有的情感和特性,但是,烏月當初根本沒有生出男女之情。
他這個最接近巫族完全體的巫妖之王都才懂的情感,巫妖七也懂了?
巫妖七仍然恭敬回答:“似乎是身上的皮影響了屬下。”
“是嗎?本王想,應該不是。”烏月沉吟,如果真是被身上的皮影響了,那麼為什麼以前他們披了這麼多皮,也沒有學會人族妖族魔族的情感,偏偏這時候學會?
烏月想,應該是戰爭不隻會帶來死亡,也會帶來文化的交融,讓巫妖不斷變得像是人魔妖。
烏月樂見其成。
沒有情感的種族,隻能被奴役、支配。
因為,如果學不會這些情感,巫妖與巫妖之間就永遠不會敬老愛幼,永遠不會提攜後輩。
這種情況下的巫妖,就像低級的獸一樣,隻會聽命於烏月,卻沒有太多創造力,無法成為真正團結的、群居的生物。
而這世上,連強大的魔都會聚居在一起,和人這種群居的社會生物抗衡。
烏月想要找到一條能讓巫妖發展下去的路,他當然會優先模仿人魔妖。
烏月沒有懲處這名動情的巫妖七,他隻道:“大敵當前,你所愛之人並不愛你,你應該知道大局為重,你除了要愛那個女人,更應該愛和你一起在平江堰長大的兄弟姐妹,你應該用你的力量去守護他們,所以,放棄吧,不要再為情所困,將你的愛轉移到對兄弟姐妹的愛,守護我們的族人。”
落陽關山風獵獵,烏月的鬢發被吹亂。
發絲吹拂到他眼前,遮住了他的視線,讓他不能望到高遠澄淨的天空。
烏月不知道這番話是隻說給巫妖七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巫妖七好像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對族人的愛和對巫王的敬服,壓過了巫妖七心中對高敏元的愛。
巫妖七沉聲:“臣謹遵巫王令。”
頓了頓,巫妖七還是沒有忍住,問烏月:“巫王,她……她怎麼樣了?”
巫妖七問的是高敏元,烏月往後望了望,感受到了那裡麵的死氣,他麵無表情:“死了。”
巫妖七一直沒有說話,烏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個女人而已,你情竇初開卻愛上了一個敵人,這本來是你的不幸,但她教會了你愛,也是你的幸,隻要你有了愛,將來,你還會愛上另外的人,我們巫妖中也有不少優秀的女巫妖,她們很好,值得你去愛。”
巫妖七這次卻沒有正麵回答烏月,而是說:“臣會守好華泉城,必不辜負巫王厚愛。”
烏月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巫妖七尚且走不出這場愛。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巫妖七在知道自己愛上高敏元之時,就知道高敏元是他的敵人,他應該去恨,應該殺了她。
但巫妖七還是下不了手殺,這本來就說明,此愛深重,不可斷絕。
對烏月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烏月切斷血色巫妖病原和巫妖七的聯絡,營帳內,其餘人都走了出來,隻留下了一些擅長兵法、能夠統禦全局的人繼續商討要事。
高敏元的屍體也蓋著白布,被放在擔架上抬了出來。
希衡留在營帳外,沒有出來。
烏月不知道她們在裡麵商議了什麼,但也沒有心思去聽,現在他哪怕去聽,也會被對他有疑慮的希衡趕出來,不是嗎?
她一直在懷疑他。
烏月可不怕,戰爭,戰爭,除了信息之外,更多的則是看戰場上的客觀條件。
真正靠一兩則信息就能翻盤的戰爭,太少太少,哪怕有一例,都可以記錄到經典案例之中。
現在,巫妖全部占據上風,他有何可懼?
此時,希衡、貪刑魔君、妖族太傅希修以及人族的聖一宗主都在裡麵討論如何應對後天噬靈樹的絕靈陣。
希修首先道:“我猜,這三座城內都沒有後天噬靈樹的本體,否則,絕靈陣的範圍根本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後天噬靈樹庇護著人間,防止修士去人間作亂,哪怕巫妖有……襄助,也不可能得到整棵後天噬靈樹。”
希修諱莫如深的字眼是天道。
對於真正的高階修士來說,怎麼可能看不清楚天道在襄助巫妖。
但這個消息,誰也不敢透露出去,生怕使得軍心渙散。
希修道:“巫妖移植的估計是後天噬靈樹的部分根係,但這麼短的時間內,根係不可能徹底紮根於地下。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潛入這三座城內,毀了這部分根係,就能破開絕靈陣。”
貪刑魔君冷冷道:“怎麼毀?”
“我們隻有一棵噬靈果,隻有一名修士能夠進入城內還使用靈力,哪怕我們讓修為最高的華湛劍君去,可一旦最強戰力離開,一旦絕靈陣往外擴散,我們的營地裡,會立刻不能使用靈力,屆時巫妖圍魏救趙,將我們一網打儘。”
貪刑魔君說:“這顆噬靈果,保險起見的用法根本不是拿去進攻,而是拿來坐鎮落陽關,確保落陽關不再陷落,一旦落陽關陷落,此處就失去了天險屏障,巫妖從此高枕無憂。”
貪刑魔君說的沒有錯。
希修則言語冰涼:“本君何時說了是要華湛劍君親自去華泉城這三座屏障之城?”
貪刑魔君說:“那你說,該如何毀去後天噬靈樹的根係?”
希修和貪刑魔君針尖對麥芒,倒不是他們二人有私怨,而是話趕到這兒了。
他們都擔負著一方平和,必須將事情考慮得儘善儘美。
聖一宗主見他們吵得厲害,有心想插一兩句嘴,但是又不懂軍事,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聖一宗主看向希衡,想讓希衡幫忙勸架,但希衡無動於衷。
希衡可不覺得討論軍政時不能吵架,哪怕是魔族的玄天殿,玉昭霽談軍事時一堆文武大臣拍著案大吵大叫也是有的。
白水希家在下界亂世時,也會派出弟子出山相扶,這時候白水希家也會討論下界的走向。
同樣會吵。
吵架有可能吵出火氣,但也很有可能吵出真理。
眼見著希修和貪刑魔君越吵越厲害,貪刑魔君已經說到:“所以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先派人查探後天噬靈樹的深淺,我們隻知這是絕靈陣,不知它到底涵蓋範圍多大,具體有何表現,後天噬靈樹的根係又往下延伸多少,這些後方工作如果不做好,我們拿什麼去拔出後天噬靈樹的根係?”
“難道讓本君的士兵去白白送死?”
希修說:“本君何嘗告訴你不進行這些準備,是你太急。”
貪刑魔君:……
這一刻,他無比懷念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雖然偶爾獨斷,但是,隻要有太子殿下調令,坐鎮一方,貪刑魔君可以什麼都不用問就去上戰場。
太子殿下完全可以給他需要的一切軍事支持,如果說貪刑魔君是驍勇善戰的獵犬犬王,那麼,玉昭霽就是那個背後的獵人。
而且太子殿下也擅於征戰,無論是後方還是前方,貪刑魔君都可以把後背全然交付於他。
貪刑魔君腹誹,也不知太子殿下還要裝消失裝多久,今日之事,若是殿下在……
貪刑魔君揉了揉額頭兩側的太陽經,他隻擅長征戰,可不擅長處理後方之事。
貪刑魔君道:“那麼,太傅,如何查探後天噬靈樹根係的深淺?這決定我們派出多少人去毀它,破絕靈陣。”
希修看向他:“讓木修和體修前去。木修對植物了解,體修哪怕不能使用靈力,也能夠開道,還能夠幫忙往地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