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霽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除開眼部狀態顯現出他現在情緒激動,難以自控外,希衡還注意到他的手有瞬間興奮到戰栗。
這種興奮的戰栗,不是彆的什麼,而更像是玉昭霽在見到棋逢對手的敵人時的反應。
棋逢對手的敵人?
希昀?希衡可不認為玉昭霽真的瞎了。
希衡隻能在有限的時間裡迅速回憶這幾日自己和玉昭霽相處的流程,並未發現玉昭霽在這些日子內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也就是說,玉昭霽現在的反常並非是因為婚後的不適應,那是什麼?
希衡細思,終於,她想到了以前在希家藏書閣看到的《魔界風物誌》,這本書除開詳細介紹了魔族的風俗地理之外,還囊括了魔族八百多種魔,十多種大魔,以及六個魔族世家。
當然,但凡是寫魔族風物的書,都繞不開魔族皇族。
魔族皇族統治了魔界幾萬年,從未失手過,中途最多有分裂,但總體都是統一的態勢。
更重要的是,魔族曆來的君主都是有實權的君主,而且幾乎都雄才大略,完成了每一代魔族皇族應該完成的使命。
當時,這本《魔界風物誌》上除了介紹魔族皇族的豐功偉績、雄才偉略之外,更介紹了魔族皇族的習性,除開好戰之外,魔族皇族還有一個習性——毋庸置疑,它們是所有魔族中對伴侶的占有欲最強的種族。
一旦魔族皇族發現自己的伴侶有另尋他魔的可能性,這些魔族皇族就會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進攻姿態,如同野獸一般,信奉用拳頭才能奪回自己的愛和尊嚴。
在這方麵,魔族皇族很奇異地既有超出野獸般恐怖的戰鬥欲,又類似人族那般對伴侶的忠誠無限拔高。
當時撰寫這本《魔界風物誌》的希家儒修寫,萬物的進化乃至於習俗都和環境息息相關,魔族皇族長期統領偌大的魔界,對於領地的管控讓他們變得更加好戰,長期處於尊位則讓他們變得對所有之物要求更高。
無論是物,還是伴侶,都是如此。
就連魔族皇族本身,都苦於自己這樣的習性,而不斷壓製,但是,生物或許不能完全同自己的本性做鬥爭。
在這樣的自我壓抑下,魔族皇族平時看起來還勉強像是正常的魔,一點也不像是畸形的占有狂、控製狂,但在他們成婚那幾天,由於身份的徹底轉變,和過往渴望的忽然實現,會讓這些魔族皇族無法抑製住自己的本性。
這三天之內,魔族皇族,無論男女,都恨不得伴侶不要離開的視線,哪怕一步。
所以,曆來出明君的魔族皇族,會訂下魔皇魔後成婚休沐三日,不用處理政事、軍務,甚至連修習都可以放下的地步。
希衡驀地回想起這一茬兒,再看向幾乎完全進入戰鬥狀態的玉昭霽,就全明白了。
難怪一直以來,希衡就覺得玉昭霽隱隱有不對勁。
他明明霸道小氣,在情愛方麵絕不是大度的性子,但是,他卻慣常表現得風度翩翩,比如剛才他對希昀的禮貌之語。
現在希衡明白一切了,不是玉昭霽真的愛偽裝,畢竟大部分時候,他從不收斂自己的性子,而是因為他不想讓希衡覺得他有病。
字麵意義上的有病。
這種可怕到連強大的魔族皇族都難以自抑的占有欲,不是有病是什麼?
玉昭霽身上的神息已經外露,自他而始,這處魔宮花園地界開始有了火星。
野火般的火苗憑空出現,燃燒了整個魔宮花園的花卉,昔日的混沌火已經傲視天下,如今的混沌神火自然所向披靡,連神也可以焚燒殆儘,更彆說一些花卉魔植。
整個花園,被煙熏火燎著,鮮花汁子被炙烤出來,還沒來得及散發出清香,就又被灼烤乾淨。
風吹來,滿地火星和殘枝飄起,整片天空被映照得霞光漫天。
在此刻“戰鬥”狀態下的玉昭霽可不會有收起火焰的自覺,反正整個魔宮都是他的,燒了再建就是。
魔族的財富,比許多人想象得多得多。
但是,火星乍迸之後,驚嚇了一群魔宮宮人,她們光是遠遠地看著混沌神火就覺得嚇人,呼吸不暢,皮膚乾裂,好似要被火舌燒死,這還是混沌神火離她們很遠的情況下,一旦混沌神火突破魔宮花園,席卷至整個魔宮,那麼,她們必死無疑。
希衡當機立斷,召出一道劍影。
這道純白色的劍影一出現,就滿是清寒氣息,如同雪山之水,劍影並未攻擊玉昭霽,而是如同月光的紗,圍住整個魔宮花園。
這時,有了希衡出手,才製止了混沌神火的蔓延,也隔絕了玉昭霽的神息泄露,以致於普通魔宮宮人難以承受。
希衡止住態勢之後,看向玉昭霽:“我們回神域。”
神域沒有旁人,隻有製造出該神域的神,既然玉昭霽現在的反常都是由於希衡離開他太久導致的,那麼,希衡想,對症下藥就該他們倆獨處。
摒棄一切外界有可能的刺激因素。
玉昭霽看見希衡擔憂的眼,他也不好受,他竭力壓抑著自己此刻受本能驅使的、病態的本性,不想表現得太奇怪。
可是,玉昭霽的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嘶吼:她為什麼要離開這麼久?
他們才剛剛成婚,她難道就厭棄了他?難道他比不上彆的男魔,或者男人?
玉昭霽用理性將這些臆想過剩的聲音儘力壓下去,卻還是有一點沒能壓完,他艱澀道:“希衡,你,心悅我嗎?”
希衡反手握住玉昭霽的手:“我若不心悅你,為何會同你成婚?為何會發下天地誓言?是我不好,忘記了魔族皇族的性格,我們這就回神域。”
說完,希衡放開玉昭霽的手,打算召出神域。
每一位神明都有專屬的、自己創造的神域,在這裡,他們不隻是神,更是道,是萬物的本身。
希衡也就可以保證在神域之中,不會有其餘神來打擾她和玉昭霽。
哪知,希衡剛放開玉昭霽的手,玉昭霽就顯而易見露出極為難受的表情。
他呼吸驀然急促,艱澀道:“彆放開我的手。”
希衡雖然不明其意,仍然聽從玉昭霽的話,握住玉昭霽的手。
玉昭霽神色晦澀,似乎尤嫌不滿足:“握緊一些。”
希衡又握緊一些,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緊密相扣,玉昭霽卻又再道:“可否離我再近一些?”
這下,就連希衡都覺得有些微無所適從了。
玉昭霽卻並非故意逗弄希衡,他強壓著此時的本性,忽略周身的不適,道:“當你離我近一些時,我會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會讓我更早清醒。”
這種滿足感,應該是一種心理慰藉。
也就是說,當希衡和玉昭霽聯係更深時,會讓玉昭霽更有安全感,從而抵抗他的本性。
希衡倒也覺得有理,從善如流靠近玉昭霽,同時,她單手也一樣能召喚神域。
希衡同樣具備多重神格,如今,玉昭霽的狀態不是很好,希衡便構建的是一個水神神域,毫無攻擊性,希望能夠減少玉昭霽的心理負擔。
她攙著玉昭霽,眼見著要離開魔宮花園時,忽然,一個不速之客暫時打斷了這一切。
醫神驚春魔君從魔宮花園的那一頭走來,步履匆匆。
來參加希衡和玉昭霽婚典的神大多都已經回到神界,或者去行使神明的職責,但是,暫時還沒有驚春魔君需要處理的事務。
因為他是醫神,巫妖戰爭之後,雖然因為戰爭,屍首增多,容易蔓延瘟疫。
但是,因為當初那個獻祭大陣,一切瘟疫都消失了,也就是說,現在不需要醫神出現。
倒是扁無真君身為毒神,還有一些要儘快去行使的職責。
如今,無債一身輕的驚春魔君前往著火的魔宮花園查探,還沒靠近,他就看見被劍影圍在中間的混沌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