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郡太守歎息:“不清醒怎麼能行呢?若是不清醒,我這一家幾十口,早就被害死了。”
希衡知道那件事,蕭郡太守因為判了蕭郡“護官符”上的一名權貴死罪,而後,便被各大家族聯合起來陷害,險些下了獄。後來他學狗叫,當戲子,給人做取樂的玩意兒,終於撿回一條命來。
也就是說,蕭郡太守知道那些權貴的許多東西。
這些權貴們都手眼通天,當希衡打進城後,他們已經轉移了部分資產,希衡需要一個人,來幫她追回這些錢。
蕭郡太守,似乎就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但人選的前提是,蕭郡太守得是個人,不能是鬼。
希衡看著一臉認命的蕭郡太守,問:“權貴讓你清醒了,你不敢對他們下手,便對下層的百姓、士兵下手?百姓,被你們看作黔首,士兵,好歹是你們的人,你們也不顧及?”
“非我不顧及,實在是沒有銀兩。”蕭郡太守痛苦地閉眼。
希衡冷笑:“你家中夫人們穿金戴銀,卻連士兵的開支都拿不出來?”
蕭郡太守似乎不願活活背了這個名聲,猛地一提聲音:“這不是一回事,法師,你沒有做過官,你不知道。是,我的確搜刮了一些財物,可是,這些財物比起軍費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哪怕我把我的家人全部削減用度,讓她們縮衣少食,也補不平軍費。真正消耗軍費的,是皇帝下令修建的河堤河渠……”
修建河堤河渠,征召大量工匠勞役。
花了太多太多的銀錢。
再加上天武皇帝煉丹,在各個地方修建道觀,修建長生宮殿,導致朝廷根本發不下銀子來。
蕭郡的青壯年也都被拉去修建河堤河渠,蕭郡本身的經濟也衰退……沒錢,真的沒錢了。
蕭郡太守的確有黃金,可是,他填進去也沒法補。
這個王朝已經爛到了極致,所以,隻要是不想死的官員,都得當貪官,才有活路。
蕭郡太守說著說著,似乎也覺得青天高,白日明,他有些羞於見這陽光,深深低下頭:“我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眼睜睜和他們同流合汙。”
希衡沒說話,也沒為蕭郡太守此刻的話所動容。
但她也沒有問出你為什麼不堅持本心這樣的蠢話來,一個人有堅持的理想,有高尚的品格,的確值得尊敬,可另一個人被人所害,堅持不了,也是常事。
希衡冷冷道:“你府內的一切財物,我都會帶走,你府中的孩子,我也會帶走。”
蕭郡太守聽到前半句話,並未有什麼反應,他早就知道這些財物都會被白雲法師接手,但聽到後一句話時,蕭郡太守還是惴惴抬起眼:“……法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我隻求一件事,求法師讓我一家人死在一處。”
希衡皺眉:“我沒說一定要殺了你們,我今日還有事,無法在這裡多待,之後,我會派人來告訴你,你需要做哪些事。你也放心,我並不會對你的孩子怎樣,隻是把他們放在你的官邸,你們難免生事。”
希衡此話一落,便有親兵將蕭郡太守的兩個孩子帶出來。
希衡看了一眼,這兩個孩子約莫十三、十四的年紀,分彆是一男一女。
既然到了知事的年紀,那就夠了。
希衡帶著這兩個孩子離開。
身後的親兵重新把官邸的大門鎖好,哪怕是蒼蠅來了,都飛不進去一隻。
官邸內,蕭郡太守的夫人和妾室們哀哀戚戚,蕭郡太守家有一妻一妾,他並不熱衷男女之事,哪怕是那個妾,也是當初夫人的陪嫁。
夫人生了一個女孩兒後,傷了身體,無法再有孕,在這個時代,夫人擔心未來家業被人侄子或者什麼旁係吃絕戶,便將自己的丫鬟抬為妾室,丫鬟生了一個男孩兒,也沒有忘恩負義,一家人感情極好。
見兩個孩子被帶走,一妻一妾哭得肝腸寸斷。
“老爺,大寶小寶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當初就勸你,為官自保雖然要緊,但也不要全昧了良心,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大夫人哭罵,二夫人也不停用帕子擦拭淚水。
其餘仆人不說話。
蕭郡太守一個頭兩個大,他免不了安慰她們:“哭什麼,既然法師要我替她做事,就不會對大寶小寶做什麼,你們彆哭了,回去等消息吧。”
蕭郡太守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想法。
他想,他一定要好好為白雲法師做事,他死了不要緊,孩子一定要活著。
雖說剛才他萬念俱灰時,也想過一家子整整齊齊死了免得受苦,可是天下做父母的,哪真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這麼年輕就死去呢?
蕭郡太守歎氣不表。
希衡帶著兩個孩子出門去,她騎上馬,要去衙門接手一些信息。
蕭郡太守的兩個孩子中,那個女孩兒大寶倒是很乖巧,那個男孩兒小寶卻有些憤怒,還想上前去踢希衡的馬,被陳五攔下。
希衡冷冷望過去:“你是何意?”
那男孩兒道:“你囚我全家,我不會放過你的。”
希衡拔出劍,那名男孩兒一下瑟縮,女孩兒連忙拉拉他的手,希衡見那個女孩兒沉穩文靜,不由問:“為何你不恨我?”
女孩兒還沒來得及答話,一名親兵縱馬過來:“法師,有您的信。”
信?
希衡不知道會有誰給自己寫信,還真能送到自己手裡,她打開信,信封內除了薄薄的紙張外,還有一枚玉佩。
玉……
諸葛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