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胤離開後,重新變成空無一人的男廂房區域,多出了許多人。
屋頂上,牆頭上,那些身影站立在上頭,麵向韓胤攀爬逃離的高牆,一動不動。
從這些身影穿著的衣服,可以輕而易舉的判斷出來,他們是原本身在言家各處的家丁。
在韓胤將逃離的行動貫徹到實處時,它們第一時間察覺,並向著這個方向趕來。與平常腳踏實地的在地麵上巡邏不同,那時它們展現出的是出乎意料的敏捷,乃至於,攀上牆頭,高牆與高牆之間,一個個屋頂上輕巧的跳躍,奔行。
然而,倉促之下,即便它們的行動再如何快速,也快不過早有預謀的韓胤。
當韓胤的身影消失在言家當中時,所有朝這方向趕來的家丁,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突然靜止不動。
直到片刻後,它們才重新落回地麵,不再向著韓胤消失的位置趕來,反而分散開,兩兩一組,占據了言家每一條廊道。向蘇山一行人現在聚集的飯堂區域,開始了新一輪,更加密集的巡邏。
這其中同樣包括了李曉紅,在她眼中多出了幾分靈動的亮光,意識到了什麼,她的腳步不停,隻是變換了方向,匆忙向飯堂趕去。
不久後,男廂房區域,出現了新的人影。
殷管家緩緩踱著步子,踏入此地。
明明剛剛不在現場,未曾看見發生的一切,他卻像是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一般,繞過了中間的幾座屋子,走到了後麵被遮蔽的牆角。
殷管家停下腳步,那張老年斑與皺紋相互交錯的臉龐,此刻上麵的每一寸紋絡,變得越加深刻。
他的鼻子輕輕抽了抽,空氣中存在的淡淡血腥味,仍未散去,纏繞在鼻尖,十分鮮活。
殷管家微仰起腦袋,黑色圓框眼鏡下的渾濁眼睛,此刻直射出駭人的目光。
他的視線,跟隨牆上所遺留的印記,一點點朝下移動最終停滯,久久未曾移開。
從牆頭向下,一整片牆壁,到地麵,存在斑斑血點。因為剛留下不久,所以血點還未徹底凝固,表麵還遺留些許濕潤。
牆角的位置,更多的血液遺留,浸濕了一大片的地麵。
浸泡在血液中的是一張撕裂的人皮,人皮表麵,細細的毛孔中滲出薄薄的一層血色,凝結出了大滴晶瑩,赤紅的血珠在上麵滾動。
十分淒慘的一幕,麵對的這樣的場景,殷管家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變得越發陰沉。
他彎下腰,伸出了手。
原先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此刻顯露後,戴著的純黑色皮質手套,格外的顯眼。
一左一右,殷管家的雙手各自提溜住了人皮的兩端,然後直起腰來,將人皮朝前一甩。
“啪。”
他跟抖衣服似的,把人皮一抖,所掀動的猛烈勁風與人皮一碰撞,便發出了如此響聲。
連帶本來人皮上的血珠,都在這一抖之下,脫離了人皮表麵,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後方的牆壁之上。
跟雨點一般,在牆上綻放開來,留下或大或小的紅色斑點。更有甚者,血珠便一次垂落,拉扯出了一條向下的紅色線條。
此刻,韓胤遺留下的人皮,在殷管家眼中顯露出最完整的模樣。
大體完好,隻是皮膚,仍能看出一個人的大致輪廓。手,腳,身體的皮膚,一體相連,十分完整。
從人皮的細節上,殷管家可以感受到製作者的用心程度,如此細膩,人皮的製成跟藝術品差不了多少,達到足以收藏的地步。
有些人喜歡打獵,往往會將獵物的皮剝離,經過硝製,防腐處理後,當成戰利品一樣收藏。從狐狸皮,到狼皮,熊皮,乃至於虎皮,屢見不鮮,珍稀程度與獵取難度呈正比。
人皮,當然也不例外。
類似的事情曆史上屢見不鮮,例如有些遊牧民族,會取下戰敗對手的頭顱,製成酒器,溺器。
人可以將動物視為獵物,同理,人與人,也是獵手與獵物一般的關係。
有些是心理上的征服,有些是生理上的征服,例如他現在手中拿著的人皮。
以皮為衣,殷管家之前的猜測得到印證,這人皮,不是畫皮一脈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