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在從公孫汜派出去的暗哨傳令,得知此消息後,當即便自所在山頭,星夜趕赴而來。
不僅如此,此刻這偌大星火通明的廳堂內,除了已於昨日、戰死在夏侯惇手下的寨中四當家·任彬,以及受傷頗重仍在後院將養的五當家·田然,以及負責照顧一眾傷員手下的七當家·雷薄外,其餘三位,也已然儘數在此。
郭裡落座首席,位於那高台諸階之上,端坐在一張虎皮鋪就的石椅中央,目光向下掃去。
他未及就勢選擇答複於秦烈,而是將視線先於廳下一側靠前坐席,仍自在安然垂首品茶、良久一言未發的公孫汜身上掃過,進而又是瞧向了對側就坐的六當家·簡淮。
這簡淮雖說同樣身為雄風諸寨的一方頭領,但他卻是個寡言少語者,旬日裡極少表達自己的意見,參與一眾議會討論。
旁人問及其話,他也多半是徑自點頭搖頭罷了,偶有傾吐,亦不過寥寥數字。
而郭裡此番瞧去,便是想要從旁兩位當家兄弟的神色中,多少看出對方態度來,如此方好判定,有誰支持交換人質、有誰反對授人以柄。
不過與公孫汜不同的是,簡淮雖說自是將目光朝這邊談話中的兩人,投射過來,但那較為白皙的臉龐上,卻始終瞧得波瀾不驚,未有如何神情表露。
看他這幅模樣,似乎他此次又想要做一回中立者,兩不相幫了。
略作思量,待郭裡收回目光,隨即便赫然站立起身來,瞧他神態凜然,雙手負於後腰,身軀筆挺,儼然便未有妥協之象。
而郭裡在清了清嗓子之後,自然也即搖頭沉聲道:“老子若是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如何護佑這一方山頭?今日若能拋任她不顧,來日是否又可棄了汝等?”
“諸位兄弟,如今雖說大敵當前,但我等據有瘴林險阻、地利在手,莫非就真認慫龜縮,隻得憑借敵首要挾?”
“縱然此刻我方握有人質,但來犯者既是中原朝廷、又傾出精銳之兵,他們豈會當真因一人而投鼠忌器、就此退去?”
郭裡一番厲聲駁斥,接連反質問話落下,卻也說得分外義正言辭,一時難辯。
此話雖說有理有據,但這秦烈素來卻並非講理之人,當即鼻息呼吸加緊,急促不禮叫嚷道——
“那女人來山頭這才多久,往年何曾有過各路官軍會前來攻山?我看,這幫中原之兵,多半正是那女人所引來的。否則,她為何在這個時候私躥下山呐?倘或她不兀自逃下山去,又豈會深陷敵營、為來犯之眾所擒?”
這話儼然針對意圖明顯,秦烈性子雖說暴躁,但當下言語卻頗為縝密,不見疏漏,如此回絕反問,倒並不徑直答複郭裡的連番質問,反而是將問題拋還。
此話一處,廳內周遭圍站的許多各處山頭下屬嘍囉,聞聽在耳,便會生出嫌隙。
他們自然明白秦烈言語深意,很顯然是在處處針對範春,所言卻也合乎情況,倒似那女人確有可能這個時候下山,是通敵叛寨、潛逃亦或傳訊去了。
“兄弟這話我倒聽不懂了。她一個小小女子,雖說已將身子給了我,卻是我自山下擄來,強迫而為。她在山上這許多時日,也不曾關心過寨中諸事,從未多言打聽、與旁人不知有何交際通訊,如何有這般能耐,能夠引來中原官軍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