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鄭剛沒有出門,而是和袁秋討論幾個孩子的事情。
“衛國在部隊很好,馬上就可以從教導隊出來了!衛東也不錯,在部隊乾上幾年也能提乾了……三兒……衛紅過幾年也要去部隊,回頭我給她看看,是去通訊連還是野戰醫院。”
“去醫院!”袁秋說道:“我在醫院乾了大半輩子,還是去醫院好!”
“也行!”鄭剛又歎了口氣,說道:“往後三兒……就得靠他自己了。”他不能讓鄭衛民覺得有所依仗,就是得讓三兒子自力更生,要不還去什麼陝北?留在北京不就好了!
換句話說,三兒子過得艱苦一些,他在小女兒的去留上就能說話更大聲一些,起碼他是這麼認為的。
袁秋也說道:“咱們也不可能什麼好事都占了,三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可不要偷偷給他寄錢!”鄭剛又叮囑了一句。
“家裡有多少錢你還不知道?”袁秋沒好氣地頂了一句。
鄭剛看著袁秋,疑惑地說道:“我怎麼感覺被我說著了?你是不是要出去寄錢了?”
“給衛東寄點錢!衛國都提乾了,一個月五十多塊錢,他夠花的了!衛東在部隊裡,你就真當他不缺錢了?我給他寄點過去,平時還不得和戰友把關係弄好?我怕到提乾的時候有人給他打小報告!”
鄭剛點頭道:“是得讓衛東寬裕點。去吧!路上當心點!等到這小子提了乾,咱們的日子就算起來了!”
袁秋收拾包開始往外走了:“那也得等衛紅乾出點名堂才行!等到那個時候,咱們再去幫三兒一把,看誰還能說什麼!”
鄭衛紅今年才十二歲,還沒考上高中呢,等到她在醫院乾出點名堂,鄭衛民這邊黃花菜都要涼了。
“衛紅,你三哥呢?”王秀霞在大門口遇到了鄭衛紅,就問了一嘴。
鄭衛紅脆生生地回道:“我三哥在陝北呢!”她可記得爸媽的囑咐,堅決不能說漏嘴!
“不是,你三哥沒回來啊?”
“沒有啊!”鄭衛紅歪著腦袋,很是認真地撒著謊。
王秀霞感到很奇怪,鄭衛民難道真沒回來?自己眼睛花了?昨晚看到的那個人可不就是鄭家老三麼?
回家之後,王秀霞把這個事情和趙春來說了一下。
“不可能啊!昨兒我看得真真的,那就是三兒!”
趙春來抖了抖手裡的報紙,冷笑一聲:“鄰居們都能看出來,鄭家的指望就沒放在三兒身上過!你說奇怪不奇怪,說老鄭他們兩口子偏心吧,倒也不是特彆偏疼哪一個,但就是疼不到三兒身上!”但他也疑惑地說道:“你說你看到三兒了?”
“是啊!”王秀霞坐在沙發上,對趙春來說道:“三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又整天和咱們軍兒在一起玩,我還能認錯了?”
“那就奇怪了!”趙春來說道:“三兒就算再悶,也該出來放放風啊!這裡麵肯定有事兒!”
王秀霞說道:“我也覺得有事兒!你說老鄭兩口子不會把三兒給攆回陝北去了吧?”
趙春來哼了一聲,冷笑道:“像是那兩口子能乾出來的事兒!”
鄭衛民下了火車,冷風一下子就鑽到了領子裡,把他吹了個通透。
他打了個擺子,緊了緊衣裳,出了火車站。
今兒沒有驢車了,他得買汽車票回原北,再想辦法回徐家村。
他還沒有往偏心這方麵想——他前世是孤兒,沒有這方麵的概念;這一世又是個木訥少言的人,也很少往這方麵想,縱然兩世為人疊加,他也沒有想過這種事情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臘月二十九的下午,鄭衛民帶著一身風塵回到了徐家村大隊,遠遠地就看到了一身破棉襖的徐老漢,身上背著個東西,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出來拾糞的徐老漢以為自己看錯了,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問道:“衛民娃,是你麼?”
“是我,徐大爺!”鄭衛民又想哭了。
“你咋回來咧?不是說你們知青娃娃都回家過年了嘛?”
鄭衛民擠出來個笑,說道:“走到一半就回來了!還是得在這裡過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