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風聲伴著急促的呼吸聲,在耳畔又像是在心中響起。
千葉風回緩緩睜開雙眸,這一次的睜眼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輕鬆。
看來,時間的紊亂到此為止。隻是不知道,這條紊亂的記憶中回響的又是哪一幅畫麵。
漆黑的空無中,他意識到了自我的存在。一束微光從頭頂投下,映射出千葉風回的軀殼,映射出腳下的黑色大地。
他本能地抬頭,仰望蒼穹,高天回應著期許,星河璀璨爛漫絢麗。
黑色土地,星河蒼穹……
千葉風回靜靜思索著,難道這裡是北境極北,卡爾瑪大區的那片冥古海岸?
自我的記憶中,曾經無數次徘徊在那裡,可從未有一次是與小詩妃結伴而行,更多的都是獨自旅行時的迷途。
看來應該是亂流的縫合……
千葉風回如是猜想著。
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恍然低下頭,微光映照出的通路上,片片白色雪花在身邊飛舞著,仿佛在歡慶著什麼。
下雪了?
千葉風回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還來不及欣賞就化成冰涼的水珠,沿著掌心的脈紋側滑滴落,落在漆黑的大地上。
“滴——”
水珠落地的聲音清晰的傳回耳邊,視線的餘光中,他看到水漬攤開的地方,漆黑的大地變成蒼白的雪原。
“呼——”
寒風再次呼嘯著掠過,風卷動著寒意帶來雪國的問候,剛才還是一片虛無的空間,轉瞬之間迎來冬日的降臨。
雪花連綿灑落,紛紛揚揚的,像極了晚櫻的謝幕。
千葉風回再次看向大地時,自己已經出現在了極北的雪原之上,原本平靜的目光劇烈震顫著。
原本的設想中,時間的長河奔流向前。
可為什麼會回到初遇時的冰原?
這不能,也不該。
千葉風回伸出手,權能光火在他眼眸中點燃,金色的光影彙聚在掌心,拇指在其餘指尖上輕點來回,試圖以人力窺伺天機。
“不……”
推演的最後一刻,他收回窺伺天機的危險舉動,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隻不過是一場回憶的深夢罷了,無論看到什麼都不重要……”
『不,這不是回憶,更不是深夢。推演開始的刹那,未來的走向已經坍縮。因為你在看,你在觀察,最後你也將會見證。』
熟悉的聲音響起,但不是熟悉的愛徒,更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一位朋友。
是個男人。
他的聲音極度熟悉,就像……
千葉風回握緊拳頭,他找到熟悉感的源頭,這聲音就像是“自己”,或者說是“未來”的自己。
語氣中少了釋然的輕佻,多了沉重的滄桑。
“你——”
“是誰?”千葉風回問。
無論猜想為何,但他清楚,說話的男人絕對不會是自己。
作為速度序列的君王統嗣,時間君王之下第一人,他堅信自己對時間的感知。
男人回答說:『我是你,過去的你,已經死去的你,囚禁於高天的你……』
“你是……”
千葉風回皺起眉頭,不確信地問:“死去的高位監察者,無法返回高天的使徒?”
『猜想……錯誤……』
男人的聲音逐漸模糊,開始變得極其不清楚,仿若從遙遠的存在飄來。
『我是你……是孑遺的勝利……是……』聲音愈加渺茫,『使徒的死……紊亂中回溯……未來存於過去……你已窺見高天……』
『最後的警示……留給你……』
『我……終會……』
『……』
男人的聲音徹底湮沒在身後,千葉風回急忙轉過身,白雪從臉頰旁飄過,在餘光的觀測中坍縮成一滴漆黑的淚雨。
飄落在蒼白的雪原上,染出死亡的氣息。
白雪不停回舞,穿過紊流的刹那,坍縮成確認的黑雨,滂沱如注傾覆而下。
蒼白的雪原被黑雨敲打成波動的冥古黑海,海的彼岸站著熟悉的身影。
千葉風回看的無比仔細。
“詩……虞詩妃……”
他輕輕呼喊一句。
『師?師父?』
女孩轉過身來,望著最親最愛的人,露出溫暖的笑容,欣喜地詢問一句:『老師你怎麼來了,我記得你在學院啊,怎麼會來朝鶴?』
“站在那裡彆動,師父這就過來……”
千葉風回踏出右腳,踩踏在冥古的黑海上,漣漪一圈圈蕩開。時間在這一刻不停緩慢直到凝滯,哪怕是序列的大權同樣無法撼動。
『師父?』
虞詩妃露出詫異的目光,冥古黑海的彼岸仿佛不受時間的影響,陰冷的風從女孩背後吹來,困惑的眼眸中頓時寫滿恐懼的戰栗。
『師……』
她看見海對岸師父的驚恐,害怕地轉過身去,千葉風回絕望的閉上雙眼。
身後,虞詩妃看到遙遠又咫尺天空,懸掛著一輪——
漆黑空日。
“哢——”
空間碎裂的聲音傳來,千葉風回恍如初醒的睜開眼,時間的凝滯在漆黑空日前化作泡影。他大聲喊著:“彆回頭!”
可,一切都太遲了。
驚恐的虞詩妃本能地想靠近最親最愛的師父,在女孩回身的刹那,時間凝滯消失的片刻,聲音從喉嚨中發出的須臾。
漆黑的光影從背後,捅穿虞詩妃消瘦的身體。
『師,師父……我……感覺……好疼……』
“不!”
千葉風回憤怒的呐喊聲中,金色的劍聖法相出現在星河之下,四周的空間裂隙愈加繁多,法相撐起高天的一瞬。
世界破滅。
未來坍縮成真。
……
……
“不要!——”
寂靜的夜幕下響起男人的呐喊,千葉風回掙紮地睜開雙眸,璀璨的星河映入他的眼眸,房頂的透明部件顯得那樣陌生。
“老師?老師!”
熟悉的聲音傳來,滿是驚喜的味道。
“你醒啦!我我我……我去找師弟……”聲音的主人手忙腳亂的不知所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彆人幫忙。
“不用了。”
千葉風回放鬆地躺下,吐出胸中積淤的濁氣,說:“幫我倒杯水,有點渴了,小蒂娜。”
“哦哦,好,倒水好,倒水我會!”
蒂娜將溫暖的外套放下,她也不知道這衣服是誰趁自己睡著後披上的,來不及多想,倒上一杯熱水捧到床邊。
“我睡了多久?”
千葉風回喝著溫開水,滋潤著乾裂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