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安從宮中出來,駕著馬拐了個彎就來到了大理寺。
他一進來,房裡的臣工們紛紛起身主動與他寒暄客套。
許紹丟下手中的卷宗,招呼道,“子旋兄,你來得正是時候。”
傅羿安點了點頭,“很忙?”他掃了一眼桌案正中擺著的那玄鐵箭矢,似乎有些眼熟。
許紹抬手示意部下退下,一邊把卷宗整理了起來。
“若不是你扯出這麼個大案,我們哪裡會這麼忙?陸太後同意黃河改道了嗎?”
傅羿安撩袍隨意坐下,語氣充滿了嘲諷,“陸家主動遷墳,還向朝廷一次性捐獻四十萬兩白銀,你說她同不同意?”
許紹驀然抬頭,滿臉愕然,“什麼?”
傅羿安拿起那玄鐵箭矢把玩,風輕雲淡,“你也彆忙活了,這些個人,都不會抄家流放!”
“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陸家拿錢消災,這樣子是做給誰看的?陸太後的本家都得如此,其他世家還不識趣嗎?黃河改道缺的銀子還多著呢!”
許紹丟開卷宗,心底一寒,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這些禍國殃民的蠹蟲都會平安無事?有驚無險!”
傅羿安淡淡道,“不然呢?查封流放,朝堂動蕩?上次動了隴右節度使趙玄景,各個節度使都蠢蠢欲動,虎視眈眈呢,比如,幽州!”
許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他看問題一向比自己深遠,如此說來這個處置方案,真算得上利國利民了。
“哦,對了,射傷你的這個箭矢所采用的玄鐵,是幽州所產的!上麵的小字,全部被抹得乾乾淨淨。我找了鐵匠,他從色澤和磨痕上分析出,那個被抹掉的字,含有一個‘訁’,你可知伏擊你的人是誰?”
傅羿安麵無波瀾,語氣十分平靜,“當然!”
這個結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最後射過來的那枚寒箭可謂神來之筆,隔著百丈之遙,可力度還那般猛烈,哪怕在兩軍對壘,叫陣的弓箭手能有如此射程的人都少之又少。
大夏朝騎射水平高超的人屈指可數,這號人物,他不得不懷疑某人。
可他萬沒有想到的是,謝長宴能下得了如此狠手,對準的人居然是林婠婠。
若他對準自己,他身邊還有赤羽近身保護,謝長宴未必有把握一擊斃命。
可對準林婠婠,他便算準,自己一定會去救她,所以,便能真正傷到他!
謝長宴算無遺策!
許紹見他臉色晦暗不明,歎了口氣,提議道,“要不去喝點?”
傅羿安搖了搖頭,“今晚我納妾!喝什麼喝!”
許紹驚疑不定,眼眸瞪得跟銅鈴似的,“你堂妹不是要嫁去幽州嗎?”
“說什麼胡話,是蘇靈音!”
許紹神色複雜,懇求道,“你能否善待她?”
“這取決於她!”傅羿安丟下一句話,扔下那枚箭矢,起身出了大門。
靜夜沉沉,浮光藹藹。
燭火搖曳,一美人獨自舉杯的倩影倒映在廂房裡的窗戶上。
“姑娘,彆再喝了!”青黛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試圖奪下林婠婠手中的酒杯,可林婠婠輕輕一邁,便巧妙地躲開了。
青黛也知道,今晚世子納妾,自家主子心裡不痛快,可任由她再這樣喝下去,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內情,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