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鄭釗不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鴨腿?”
“是的,那是一個真空塑封包裝的鴨腿,就是小商店裡常見的那種零食。”肖儲十分詳儘地描述出,那個鴨腿的模樣,“或許在如今的我們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但是對於一個十幾年前稍顯貧苦的家庭而言,這如若珍寶!”
“肖朱紅與吳災的父親再婚後,生下了一個兒子。那一天,正值這個新生兒的一周歲紀念日。”肖儲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搭在圓桌上,“那一天,她給自己的兩個兒子,帶回來了兩個鴨腿,一人一個。”
“可當時吳災剛剛吃完晚飯,暫時吃不下這個寶貴的鴨腿,於是他搖了搖頭,想要留到以後再吃。而肖朱紅見到他開口說不吃,便直接說到,你不吃的話那就都留給弟弟咯。”肖儲嘴角微挑,似有嘲諷的意味,“六歲的小孩子,哪裡讀得懂彆人的臉色,他當時怕是隻以為,繼母在開玩笑吧?”
“肖朱紅當著吳災的麵,把其中一個鴨腿放了起來,然後拆開另一個鴨腿的包裝,親手把鴨肉撕成絲狀,喂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年幼的吳災就扒在床沿觀望弟弟吃東西,他的小腦袋枕在雙手上,看見弟弟笑,他也跟著笑。當時的他隻覺得,幸福美滿。”
鄭釗聽到此處,也偷偷瞄了一眼響哥,而祝響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禁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肖儲見到他們二人的暗中互動,微微一笑,“當夜,吳災從睡夢中醒來,隻覺腹中空空饑腸轆轆,他記得繼母將鴨腿收進了一個櫃子裡,於是把鴨腿找了出來,飽餐一頓。”
“可這,卻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肖儲手裡茶杯中的水麵,微微顫動,“第二天,發現鴨腿不翼而飛的肖朱紅,極為震怒。她質問吳災,並得到了如她所料的答複。”
“就因為他吃掉了留下來的一個鴨腿?”祝響不能理解。那個鴨腿,不本來就是屬於吳災的嗎?
“不是吃掉,而是偷吃!是盜竊!”肖儲眼神篤定,鏗鏘有力地回答道。
祝響與肖儲對視片刻,“我不明白。”
“因為肖朱紅說過,既然吳災不吃,那就把兩個鴨腿都給弟弟。”肖儲目光深邃,“而吳災竟敢在此之後私自吃掉鴨腿。這,就是偷!”
“荒謬!”
“是啊,是荒謬。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覺得這很荒謬,都會覺得,這是歪理。”肖儲微微埋頭,“可肖朱紅不這麼認為,當時被毒打的吳災,也不這麼認為。他承認是自己偷竊,他向繼母認錯。但這並未讓肖朱紅停手,反而讓她拿起了斧頭。”
鄭釗與祝響聽到這裡,久久無言。
“一歲的弟弟就在床上看著,看著自己的母親向自己的哥哥舉起斧頭,一下又一下。他沒有哭鬨,也沒有樂嗬,因為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眼前的這一幕,究竟是在做什麼。”
“所以,這就是肖老爺子必須死的理由。”祝響逐漸理解了一切,“肖朱紅,並沒有被判處死刑對吧?”
“不錯,一審是死刑,二審卻改判了死緩,最終也隻不過是二十年不到的有期徒刑。”
“卻並未見到肖朱紅來參加葬禮。”祝響喝了口茶,緩解一下因為嗑瓜子而導致的口乾舌燥。
“剛剛出獄,自然是要先去探望一下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肖儲微笑著解釋道。
“什麼玩意兒?!”鄭釗掏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難道他們?”
肖儲點點頭,“他們不僅沒有離婚,而且現在還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若不是有當事人出具諒解書,又怎麼可能減刑這麼多。”祝響倒是不曾意外。肖朱紅能夠活下來,絕對不隻是肖家一方的努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