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十二隻小鬼,猶如一台台行走的老式唱片機。它們那幾步一卡的機械步伐,仿若齒輪傳動般,給它們腦門上的黑色唱片供以動力,使其能夠穩定旋轉。
至於那些黑色唱片,也不知是何材質,卡在小鬼的天靈蓋裡,旋轉時會與小鬼的頭骨產生摩擦,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響。而這種刺耳聲響,更是能通過小鬼頭上那朵,如菊花般的複耳擴音播放出來,餘音不絕回蕩在整個街道裡。
“握草,這聲音聽起來比用指甲刮黑板還難受!”儘管鄭釗已經用掌根用力抵住耳朵,可這吊詭的摩擦聲也一樣還是在他腦海裡回旋,揮之不去。不免令他牙根酸痛,冷不丁地打了好幾個寒顫。
這種鈍器摩擦骨頭的聲音,能激起人類刻在基因裡的恐懼,令人感到不適。
“這聲音中暗藏的靈異力量,已經被我的寸境過濾,否則我們就會像附近的那些人一樣,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原本鑽心刺骨的摩骨聲,在靈異力量的‘美化’下,竟能變成催人入睡的安眠曲。這種魔音貫耳,讓這片區域的人們,紛紛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進而讓巨觀界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使他們被巨觀界中的巨人們捕獲!
“不許再放了!”祝響的嗬斥聲如同天威,他果斷發動眼中靈異,在視線聚焦的那一刹那,就將十二隻小鬼如鉛筆畫般被擦去。但這樣做,也不免加重了他的負擔,以至於讓他的視野都變得稍稍模糊起來。
“還是沒有解除?”祝響手扶鬢邊,用不清不楚的視線看見,場中的那些人們,仍舊在不斷被無形的巨人捉走。
“我來!”鄭釗自告奮勇道。很顯然,普通人一旦被靈異催眠陷入到半夢半醒的狀態裡,就很難通過自己的意願掙脫。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巨觀界在不依不饒,從中作梗!
所以即便是乾掉那些催眠小鬼,也不能解救那些,已經被巨觀界察覺到的人們。
“不,這範圍太大了。”祝響立刻駁回了鄭釗的請戰,“而且巨觀界是一個靈異空間,其靈異強度可能更甚於厲鬼,你的靈異不足以與其對抗。”
“你帶我來,不就是為了防這一手的嘛!”鄭釗眉頭緊鎖,眼裡有一種想要幫到響哥的倔強。不讓他出手,那還帶他來乾嘛?
祝響一邊用陰影寸境把周遭的普通民眾藏匿起來,一邊對鄭釗透露道“我帶你來,是為了讓你給我催眠的。”
聽聞此言,鄭釗立刻明白了響哥的意圖,“你要闖進巨觀界?為什麼?”
“那些被巨人捉到巨觀界裡的人,或許還沒有死。”祝響此時的視野已然恢複清晰,他雙目清澈道,“我要把他們,奪回來!”
鄭釗對響哥的判斷絕對信任,他不再多言,立刻發動自己的許願靈異,“我知道了!”
“讓祝響陷入沉睡!”鄭釗用小刀劃過自己左手掌心,鮮血隨之揮灑出來,許願靈異立刻奏效。
“你先離遠一點。”祝響將鄭釗轉移至安全地帶,並主動退出陰影寸境,他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不清,連同思維都變得昏昏沉沉。但是現在,可不是能安心睡過去的時候!他貪婪地深吸幾口空氣,強打精神舉目審視,朦朧的畫麵逐漸清晰,數道‘瘦長’人影漸漸顯露其真實麵目!
“看見了!”在祝響當下的視野裡,街道上不再隻有慌忙逃竄的普通人,而是多了十幾個‘追趕者’!
那些‘追趕者’與趙睿描述的差不多,全都身著現代款的日常裝束。有西裝革履,有運動休閒,也有搭配得亂七八糟的。除開體型以外,它們的外貌與服裝都與正常人無異。
不過這些巨人們的體型大小,也並不完全一致。它們有的身高隻有三四米左右,有的卻能達到十五米以上。但它們的行為,卻是高度一致的。
“把人類當作免費商品哄搶?”祝響神色不善,可卻呼吸沉重,言辭艱難,似在強撐。
在祝響眼裡,那些巨人皆是麵露興致勃勃的神態,在街道上遊蕩閒逛。它們左手握拳,裡麵密不透風地攥著一批批活人,而右手則是在大樓間指指點點,像是在閱覽商超貨架一般,各自挑選著自己心儀的人類。全然不顧,那些‘商品們’,有多不情願被帶走。
“…”祝響半跪在地,一手撐地,一手扶額。他要用自身的靈異,與鄭釗的許願靈異進行對抗,以保證自己能夠調整,並維持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不多不少。隻有維持這種微妙的平衡,才能讓他既保留有行動能力,又不至於徹底清醒過來脫離與巨觀界的聯係。
不多時,周圍便有一位身著長裙的十五米級女性巨人,注意到祝響這個蹲在原地昏昏欲睡,行動不便的‘小人’。於是它的臉上瞬間堆滿笑容,屈膝俯身帶來的氣流掀起滿地塵埃,用鑲嵌著水晶美甲的手指,握向祝響!
這隻大手對於祝響來說,真可謂是遮天蔽日,手還未至,這隻手的影子就已將祝響徹底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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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隻大手即將握住祝響的那一瞬間,祝響探手在地上一摸,原本屬於大手的影子便收攏化為一柄陰影長刀,被祝響從地麵拔起,高高一揮而過!
隻見陰影長刀迎風變長,如切豆腐一般,將長裙巨人的手掌齊根斬斷。
與此同時,祝響向左側翻滾,躲開因斷裂而轟然砸下的巨大手掌,他無需借助長刀杵地助力,便能穩穩站直身體,並將陰影長刀指向長裙巨人,“不要小看人類啊!”他手心裡有滴滴鮮血沿著刀柄滑落,染紅了自己腳下的地麵,那是他自己劃出的傷口。
祝響能在大腦與身體都如此昏沉的窘迫情況下,做出如此迅速的反應,憑借的不是靈異力量,而是屬於人類自己的精神力量!
“我猜測,你也曾經是人類。”祝響認為,這些巨人全都是被捉到巨觀界裡的活人,轉化而成的,“可你現在,已經成了不知疼痛,沒有情感的倀鬼。”
“你們已經救不回來了,但他們還可以!”祝響注視著長裙巨人僅剩的一隻拳頭。那五指囚籠裡麵的活人,才是他此行的目標。
長裙巨人顯然沒有交流能力,它臉上笑容不減,鬆開自己左手裡緊攥著的那批活人,一心想要捉住祝響這個稀罕貨。
祝響目光微動,利用那幾個正在自由落體的活人的影子,開啟陰影寸境讓他們落入其中。由於受到巨觀界的靈異壓製,他的陰影寸境無法在此地大麵積展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拿這些巨人毫無辦法!
此時,分散在這條繁華街道各處的所有巨人,皆是行動一頓。它們在身體不動的前提下,腦袋齊齊一擺用目光鎖定祝響。下一刻,它們仿若是接到某種命令一般,紛紛拋棄地麵和大樓裡的活人不管,認定祝響才是那個最搶手的‘貨物’。
隻見,巨人們姿態各異,拔腿狂奔,生怕晚一步祝響就會被彆的巨人奪走。它們的腳掌踐踏在大地上,引起陣陣劇烈震顫,引得玻璃爆碎,汽車蹦離地麵,共享單車倒了一片又一片,警報聲不絕於耳。
“全都注意到我了?”祝響輕彈長刀,仰望著眼前這群,朝自己狂奔而來的巨人們。
然後,他吸足一口氣,猛然將長刀高舉過頭頂,以渺小身軀向所有巨人宣戰,“好啊,來呀!”
一瞬間,數不清的黑色烏鴉拔地而起,猶如密密麻麻的純黑彈幕,它們從祝響腳下的陰影裡接連躍出,驟然卷起的氣流瘋狂鼓動著祝響的袖口與衣角。
它們,悍不畏死地飛向祝響身前身後,奔湧而來的巨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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