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接球的競爭是激烈的,夏瓊依擔心小小隻會被撞到,便牽起他的小手朝遮陽傘下的躺椅走去。
“您是一個人嗎?”見隻有她們兩人了,小小隻邊走邊仰頭問她。
她停下腳步,奇怪孩子的問題。
“嗯——”他開始抓耳撓腮,“我是想問,想問,您是單身嗎?”
她更好奇了,這麼小個寶貝竟然會知道“單身”這個詞。
可是他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就是,您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有沒有結婚?”
孩子沒得到回應,更加詳細追問,頗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看您這麼年輕,應該是一個人吧。”
緊接著他就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在這樣特殊的紀念日裡,於夏瓊依而言,這是個禁忌的話題。
她被焊在原地無法動彈。
仍未等來回應,小小隻睜開了那雙大眼睛。透過朦朧的水霧,夏瓊依又看到了一對閃閃發亮的黑曜石,正熱切地盯著她。
“噢我不問了不問了,您彆難過彆難過嘛……”小小隻先是懊悔得急切擺手,而後嚅嚅地低頭道歉:“對不起嘛……”
夏瓊依彆過臉去用手抹了一把,迅速調整呼吸,然後牽高小小隻的手,示意他自己沒事,繼續朝前走。
走到長椅旁,見她落座,小小隻才擔心地問:“您,真的沒事吧?”
她重重點頭,安撫孩子。
“對不起,我一直都沒有稱呼您,就跟您說話了。”小小隻筆直地站在她的正對麵,鄭重地道起歉來。
她一臉茫然地看向他。
“我的媽咪去了天國,我,很想她。”小小隻低頭避開她的目光,難過地輕聲說。
竟然被她猜中了!
眼前的小人兒說,他很想很想他的媽媽。
緩緩地滑下椅子,夏瓊依了然地抱住小小的身板,想要讓他感受到,她懂,她太懂,這個同她一樣思念至愛血親的靈魂。
她3歲時媽媽就病重纏身離開了她,算不算同病相憐呢?
鮮活而幼嫩的生命,卻再也撫摸不到媽媽可親的笑臉,再也依偎不到媽媽溫柔的懷抱裡,再也感受不到媽媽鼓勵的目光,再也鑽不進媽媽嗬護的巨大羽翼下……
除了時間流逝之後,漸漸泛黃的平麵照片裡,媽媽永恒不變的年輕笑貌。
她恐懼於對媽媽的一切幾乎沒了任何印象,卻也不可逆不可抗拒。
小小隻就勢把下巴整個卡在她的肩膀上,對她的信任和依賴昭然若揭,讓她的心愈發悶堵起來。
片刻沉默後,小小隻退開一些,用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
“她和您長得很像,所以我昨天忍不住喊了您‘媽咪’,雖然您可能不會答應,但我就是不想喊您‘阿姨’或者‘姐姐’,所以就打敞口說話了。”
“所以,對不起嘛!”
小小臉上滿是誠摯的歉意,眼眶逐漸泛紅,童聲裡吐露的內容,都讓夏瓊依心內柔軟。
她收緊了摟著小人兒的手臂。
感覺到小小的一隻在自己懷裡的顫動,還有自己肩膀上很快濡濕的一片。
“我可以喊您‘媽咪’嗎?爸爸讓我必須先征求您的意見。”
小小隻側轉小腦袋,深深地埋在她頸側,好一會兒後,甕聲甕氣地問:“您會同意的,是不是?”
聽到孩子的問話,夏瓊依用雙手捧起小人兒的臉,為他揩著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那雙黑葡萄裡寫滿了認真和期待。
她取出手機,艱澀而緩慢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