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煉製外範的過程中,銅汁早在鍋爐中滾燙不已。
沒有半點含糊,董叔勺起便將其灌入陶範中,其手穩如泰山,一滴不漏,全部輸送進那細小的縫隙中。
銅汁正在他臉上翻騰躍動,稍有不慎碰到就會溶肉穿骨而過,但卻不見其有半分慌亂。
不過是幾勺,那陶範便被灌滿了,稍作冷卻即可取範。
這段時間董叔也沒歇著,取來大大小小工具,這裡我倒是看懂了,那都是打磨修整的家夥事。
很快,在眾人的起哄下,董叔抄起了鐵錘,瞄準了陶範三個麵交彙的棱角處,輕輕一敲,六塊外範便鬼使神差地應聲而落。
下一秒,一尊墨綠色的青銅器皿便立在岸上。
我睜眼欲裂,模糊間還以為那是先前我經手的秦鼎。
我好奇地想要上前仔細觀察,董叔卻攔住了我。
“小心,彆碰,還燙著呢。而且這還不是最終成品。”
“什麼?這都已經是以假亂真的程度了,還有上升的空間?”我極其不解。
“先彆太激動,你再看看這鼎還有哪裡不對?”
董叔挑眉盯了我一眼。
我一愣,瞳孔當即聚焦在細節上,遠看似乎確實以假亂真,但近看卻經不起行家的推敲。
“
鼎是很還原,但好像缺了點歲月的痕跡,可是還要殺鏽?”我問道。
董叔不屑一笑:
“殺鏽能殺到兩千年前嗎,頂多隻能做到明清時期,最高境界的做舊,乃是順天而行。我能讓它是秦朝,也能讓它是商代的,隻要我想。”
“叔,你這造東西怎麼突然還玄學上了。”我吐槽道。
“小夥子你錯了,這是科學!”
曹學究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他知道董叔不是在開玩笑。
我反正是不信的,時間流逝是不可逆的,更不可能偽造,但董叔永遠能超出我的意料。
“先給這鼎洗個澡吧。”董叔一臉壞笑。
得虧我殺過幾年繡,不然就聽懵了。
在做假圈裡有個有趣的梗,說是“一瓢清,兩瓢宋,三瓢回到山頂洞,一勺明,兩勺唐,三勺乾到秦始皇。
這裡頭的一瓢一勺,指的是往新做的物件上,澆淋硫磺皂。
其產生的劇烈化學反應,能讓物件瞬間泛起古色,而且澆得越多,古色越濃。
但梗終究是梗,倒沒那麼玄乎,這個“洗澡”出來的物件,哪怕是我也能看出一眼假,隻能糊弄一下普通老百姓。
“董叔,你說的那麼玄乎,結果還用這法子?”我調侃道。
“嗬嗬,這隻是萬裡長征第一步。”
董叔笑了笑,托著鼎去到不遠處的洗煉池,開始澆淋起來。
可是他這水量卻是小心翼翼,按道理來說,這鼎是秦朝的,該下重手一點才對。
彆說兩勺,淋三勺也不為過。
“董叔,這不手輕了嗎。”我提醒道。
“這也不是劉胖子店裡的貨啊,不能過分依賴硫磺皂。這硫磺皂好比炒菜時放的老抽,沒有鹹味,隻能調色,自然不能放太多。”
董叔講解道,我聽得一知半解,到後來我才領悟到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