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教室,卓青遠一眼就認出了陸曼卿。
正如陸曼卿一眼就認出他一樣。
他曾經還跟她開過玩笑,說要來學校找她。
沒想到玩笑變成了現實,現實卻重重地給他一記重拳。金玉梅給他帶來的傷痛,永遠無法彌補。
吃飯期間,卓青遠的電話不斷。因為平時要上課,公司在重要事情都集中在中午或晚上向他彙報。
卓青遠匆匆地吃完飯,走的時候又主動地替陸曼卿她們結了賬。如果郵票沒給長路漫漫留下好印象,那就讓卓青遠向陸曼卿彌補吧。
“對不起啊,實在有點忙,不方便……坐一桌。”卓青遠一手捂著電話,一手示意自己正在打電話。
正是因為這個道歉動作,陸曼卿更加篤定卓青遠就是郵票無疑。
郵票曾經向長路漫漫炫耀過一隻手表的故事,他說那隻表是她姐送給他的,曾經被人偷過。他以一敵五,又重新搶回來的。
剛才在卓青遠伸手示意的時候,手上戴的正是那隻值得他炫耀的表。
至於他為什麼要這樣?這中間又有什麼故事,她就不得而知。
下午上課,陸曼卿並沒有如期出現在教室。這倒讓卓青遠有些躁動,這一點也不符合長路漫漫窮追猛打的行事作風。
放學後,卓青遠一如既往地收拾好背包,騎著摩托車即刻離開學校。
回到酒店,他迅速地打開電腦,重新登錄到郵票那個賬號。
上麵果然抖動著長路漫漫的頭像,點開之後,窗口裡跳動著她發來的信息。
卓青遠沉思片刻,然後才鄭重地在聊天的窗口中回複一行字。
郵票已絕版,餘生全是行者。
陸曼卿收到郵票信息時,對方早已下線。她同時還收到的另一條信息,那是行者發來的通過好友驗證的提示。
長路漫漫點開行者的聊天框,她盯著屏幕敲著字。敲著刪著,打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發哪句合適。
又遲疑片刻,最後篤定,發過去一句為什麼連一個告彆的機會都不給?難道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
看到長路漫漫的頭像抖動,卓青遠迅速在點開。
卓青遠盯著屏幕發呆,沒有回複,連招呼都沒打,他快速地關掉電腦,然後騎車回家。
即使回省城已經月餘,可他一直都不敢回過家。
當他打開房門,拖著沉重的步子進到屋內,撲通一聲跪在白園榮的遺像跟前,嚎啕大哭。
他跟金玉梅也沒有告彆,也沒有說再見,一彆兩寬,天人永隔。
情緒抒發後,卓青遠才重又回到酒店。他從抽屜裡麵找出筆紙筆,寫下一封不需要郵票的長信。
郵票與長路漫漫結識多年,卓青遠像個四處飄蕩的遊子,很多難以訴說的委屈和經曆,都曾向長路漫漫炫耀過。
打架,跳樓,跳河,養豬,埋人……他的故事,對長路漫漫來說,像是看了一本吹牛大王曆險記。
金玉梅,是吹牛大王曆險記裡麵的女主角。
她的角色功能隻有一個,救死扶傷。
那個時候,長路漫漫是他在虛擬世界裡挖出的一個樹洞。
而現在,這個樹洞,真正地矗立在他麵前,他要把自己最真切的秘密,藏到這個樹洞裡麵。
信的內容,詳細記錄著金玉梅車禍的始末。
吹牛大王曆險記裡麵,再也沒有人無條件地照顧著那個無所不能的吹牛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