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微笑著點點頭,脫去外套,溫和的詢問一臉驚詫的女人。“你是寧城人?”
女人四十歲的樣子,身體瘦弱,臉色有些蒼白,聽到方言的詢問,側坐了起來,恭敬的說道“我原來是寧城三紡的職工,現在企業賣給外國人了,人家用的電腦提化技術,我們這些年齡大的,文化低的就被淘汰了。每月給二百塊錢生活費,平時撿點廢品,養活三個孩子。
前幾天拿重東西時又把腰扭了,實在疼得不行,才到咱們這個為窮人免費治療的醫院來看病,醫生都很好。我這腰是老病,不好治。骨質增生也有些日子了,真難為詹大夫了。”女人唏噓的說道。
方言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趴下,自己要給她看病。女子一臉的不知所措。“劉阿姨,你快趴好,我老師可是大國手,專門給你們大領導看病的,你的病他一會就能讓你康複。”
“哦…哦…”女人邊說邊爬好。方言開始用手在腰椎上探索著。回頭看了看一臉自豪的詹妮絲,笑著說道“你說的那樣肯定,就不怕老師不能立馬治好她的病,那樣,你不是很沒麵子呀?”
“哼,我才不擔心,在我心裡你就是上帝,沒有你治不好的病。你去了那麼久也不回來看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詹妮絲嬌嗔一聲說道。
這小妮子說話真不留餘地,搞得方言不知道如何應答了。
“方老師,我叫杜隆琳達,是詹妮絲堂姐,她每天都要給我講你的故事,我雖然第一次見到您,但我已經早就認識您了,您是我最崇拜的人。”琳達開心的說道。
謝天謝地,方言終於不用回答詹妮絲的話了。他急忙說道“歡迎你琳達小姐,希望你在這裡學習快樂。”
說話間,方言已經找到那節骨質增生的腰椎。真是個老增生,靠功療太費事,效果還不是太理想。
他從兜裡拿出那隻銀盒,緩緩抽出一根銀針,詹妮絲急忙從瓶子裡捏出一疙瘩酒精藥棉,開心的遞了過去。激動的說道“琳達快看,老師要捋針了。”
琳達當然知道方言捋針是怎麼回事,隻是沒有親眼見過,都是詹妮絲為她描述的。當看到一根頭發絲一樣軟趴趴的銀針,夾著藥棉輕輕一捋,竟然筆直鋥亮,直刺蒼穹。
琳達驚的又捂住了嘴,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可不認為這就是華夏的魔術。詹妮絲解釋是一種神奇的功夫,而且是從幼兒開始用藥水協助修煉的,一般人根本學不了。她以前很懷疑,她覺得詹妮絲愛上了她的老師,他是灰姑娘眼裡的英雄,她在神話著他。
這一下,他徹底服了,尤其是看到一根銀發絲竟然能紮進堅硬的骨頭裡,她差一點叫了出來。當針尾發出噓噓的響聲,又見針尾有淡淡的氣體溢出時,她的心徹底側後震撼了。
十分鐘後,方言收了針,女人竟然呼呼的睡著了。
詹妮絲知道劉阿姨病好了,激動之餘踮著腳尖在方言臉上吻了一口。“老師,你真棒!”說著,驕傲的望著堂姐琳達。
劉阿姨被詹妮絲的叫聲驚醒,麵色紅潤,感覺瞬間年輕了些許,感覺身體特彆輕鬆,翻身爬起下了床,扭了扭腰,驚喜的說道“一點都不疼了,腰也能伸直了,太神了,真是大國手,大神醫呀!”說著要下跪感謝,被方言一把攔住。
“大姐,我是個中醫大夫,治病救人這是我的職責,請不要這樣。如果要感謝,就說說紡織廠的情況吧,我想了解了解,也許能幫到大家。”方言真誠的說道。
見大神醫要聽自己廠裡的情況,還說有可能能幫上大家。於是,就講了起來。
原來,長江省有三個毛紡廠,都是建國後成立的,也都為國家做出了貢獻,到了九十年代,隨著市場經濟不斷深入,計劃經濟體製下的寵兒,問題暴露出來了,廠領導們不思進取不說,開始倒賣物資,為自己牟利,毛紡廠的產品開始出現滯銷,訂單也大幅度減少。
直到前兩年,終於資不抵債,被半送半賣給一個台灣商人。三個廠三百多畝場地,上千廠房機器,總共賣了不到五百萬,職工還不要。將近兩萬女工下崗,三十歲以下,有初高中文化的擇優返聘錄取,三十歲過了就隻能自謀生路,最後能上崗的不到兩千人。市裡給她們選擇,要麼一年五百買斷工齡,要麼每月二百元等著再就業。
這些女工出來,年輕有點姿色的都到深圳廣州坐台去了,年老色衰的到處艱難謀生。說句難聽話,毛紡廠周邊的垃圾箱比毛紡廠女工的臉都乾淨,就這樣,多少人晚上不睡覺到處跑著撿生活。二百塊錢能乾啥,連孩子的學費都不夠。說句不怕丟人的話,毛紡廠家屬院都成了黑窯子,孩子們出去連頭都抬不起來。乾部領導個個到市裡買轎車住洋樓,隻苦了這群女工。生活沒有出路,有人帶著孩子出去乞討為生。
說到這裡,劉姐已經泣不成聲了,用單薄的衣袖抹起了眼淚。
聽完劉姐的介紹,方言久久不能自懷。他知道這些人到了如今的地步,一部分是天災,更多的是人禍。這裡麵有省委書記柳國華的影子,作為寧城前市長的嶽父楊雲辰,也脫不了乾係。價值近十億的資產被賣了不到五百萬,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企業倒了,職工像包袱一樣被拋棄,領導乾部們卻仍然繼續著豪宅轎車的生活,不但沒有錯誤,反而換個地方可以繼續當官。這就是他們的官本位思想在作祟,這還有天理嗎?他真想找柳國華和楊雲辰聊聊,問問他們還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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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一陣失望襲來,暗自一聲歎息後說道“你回去找一百名像你這樣貧困家庭的姐妹,到醫院做護工。帶工資培訓,管吃管住,一個月一千塊錢。其餘的人,我會分批安排你們就業。半年內,你們一萬多人我會全部安排就業。去吧,明天帶上身份證和紡織廠下崗證,找臻海濤臻總來報到。”
走出治療室,臻海濤幾人在外麵走廊等著,方言沒有說話,心情猶如被千斤重擔壓著一般沉重,他可不是那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更非那優柔寡斷的婦人之仁,但他的內心卻如刀絞般難受。在異國他鄉,他從未拋棄過任何一位同胞,也從未放棄過任何一位邪馬台人的生活。然而,當他回到家中,卻目睹了如此不負責任的行為,說拋棄就拋棄,而且被拋棄的竟然是一群最為孱弱的群體。他實在難以理解,在那魚目混珠的體製內,為何都是如此鐵石心腸?他們自己搞破了企業,為何自己不下崗?明明沒本事,為何還能站在台上吆五喝六,他們究竟憑什麼?難道就憑他們的臉比彆人的屁股大嗎?他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詹妮絲也聽到劉阿姨的哭訴聲,也聽到方言的承諾。這一刻,她明白了這個男人的愛,明白了他的堅持與奮鬥,她的心徹底被融化了。
方言走出房間後,詹妮絲想追著一塊出去,突然看到劉姐懵逼的表情,她急忙說道“劉姐,老師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詹大夫,這是真的嗎?我們能來醫院上班?這是真的嗎?”劉姐喃喃自語道。
“劉姐,這是真的,比真金都真,這個世上,上帝說的話都會騙人,隻有他說到做到。快回去找人,記得拿上廠裡下崗的證明,還有身份證,老師要管你們這群紡織女工的生活了。他說半年就能解決你們所有人,那就一定能。先解決你們一百個最困難的家庭,快回去吧!明天來找臻海濤,要麼找我也行。”詹妮絲幸福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