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嘴上這樣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她隨手將手中的銀子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扔進酒客懷中，在酒客目瞪口呆中，睨了他一眼，那一瞬間如同母虎般的眼神，嚇得酒客酒醒了七八成，連滾帶爬的溜了。
“諸位，今天老身有事，酒館提前打烊，諸位的酒錢都免了，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婦人洪亮的聲音傳到了每一位食客的耳中，眾食客無論是想離開的還是不想離開的，聽到她這聲音，也都不由自主的起身，紛紛離去了。
等人都走完後，婦人手一招，一陣風穿過，將門窗都帶緊了，婦人才對著空氣詢問道“小九，是你嗎？”
穆九霄本來不想現身，但此刻，聽到婦人叫他名字，心底情感無端迸發，一種難言的衝動，使他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酒館中，卻是背對著婦人。
“小九，真的是你？”
婦人看到酒館憑空出現的人，想也不想的走向前去，卻在即將越過穆九霄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她不太敢看他的臉。
“您想回修仙界嗎？”穆九霄開口問道。
“不想。”婦人搖頭，走到他身後的一張桌子坐下，“老身早已經與過去割舍，如今看到你過得很好，便已經知足了。”
“那為何給她起名叫程念九？”穆九霄又詢問道。
“隻是念舊罷了。”婦人平靜而又緩慢的回答道“過去的生活驚心動魄，可回憶的事情，有太多。”
“也是。”穆九霄點頭，再次問道，“真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老身在這凡俗界過得很好，能夠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老身已經很滿足了，唯願你一切順遂，得道長生。”
婦人的聲音如平靜的海麵，海底醞釀著的驚濤駭浪被她儘數壓下。
“她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吧？我看了，她是五靈根，有修仙資質。”穆九霄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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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老身多年前在路邊撿到一個女嬰，養了十幾年了，你知道這人上了年紀，總是畏懼孤獨，老身不想她離老身遠去……五靈根資質，在修仙界，注定庸碌一生，還不如在凡俗界，得一世逍遙。”婦人回道。
“也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穆九霄的聲音傳入婦人的耳膜，隨之傳入的，還有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婦人沒有再說話，隻是捏著麵前的酒杯，良久，在靜默無聲中，她終於鼓起勇氣回頭去看他，隻可惜，她身後的位置早已經沒有了人。
她打開門追了出去，可哪裡還能看到他的影子，她站在門口許久，最終，所有未能付諸於口的思念，也都化作了一聲輕歎。
“娘，怎麼食客都跑了？發生什麼事了？”
樓上，程念九後知後覺的跑下樓來，見到婦人站在門邊，酒樓裡空無一人，不禁覺得奇怪。
“沒事。”
婦人搖頭，看著少女明媚鮮活的容顏，輕輕一笑，“你長大了，娘隻要一想到你我母女相處的時日無多，便有些難過不舍，於是驅散了酒客，不讓他們打攪你我。”
“不會的，娘，女兒聽你的就是了，女兒就在這陪著你，不去找什麼神仙了。”
見到婦人就這麼一會，好像蒼老了許多，精氣神仿佛都被人抽走了，少女有些擔憂。
“乖孩子。”婦人伸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隻希望你不怪我，替你做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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