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嬰兒太容易夭折，夫妻倆隻能壓縮自己的休息時間，保證孩子身邊隨時有人照顧，再尋了些土方法來醫治，所幸每次都有驚無險。
即便生活這樣艱難，可淩音的性子依舊沒有受到影響，仍舊保持著樂觀又跳脫的性子，當看到淩謙笨手笨腳地照顧孩子時她便在一旁打趣。
而淩謙因為家族的覆滅加上身體的殘缺，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極強的自卑心理，他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妻子了。
若以後妻子心中有了彆人，想帶著孩子另擇他人，他也不會攔著，隻要那個人能好好對待她們母女倆，他就心滿意足了。
“那時她知道我的想法後隻安慰我不要瞎想，至少她不相信會有其他男子能做得到好好對待你，而她作為母親又怎麼會舍得與女兒骨肉分離。”想到妻子淩謙眼中露出難得的溫柔。
“其實娘親從來都不曾嫌棄過您，女兒記得小時候她常常在我耳邊說著您的不易。”
淩萱從母親那裡得知，當初她懷孕和哺乳時，父親為了能讓她多吃些，每日將自己的吃食省下來給母親吃，自己則一天隻吃一頓，餓了就灌水充饑。
母親擔憂他，但他卻說母親現在是兩個人，自然要多吃些。
後來等她長大些，為了讓她能夠儘量多地攝入營養，父母每次都會省下為數不多的肉菜給她吃。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日子雖然真的很難熬，每日都在擔心第二日的生活，可不諳世事的淩萱卻始終沉浸在幸福之中。
“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些，你母親也不會受這麼多苦了。”淩謙的眼角有些濕潤。
淩萱知道這些年父親無時無刻不在為母親的離去而後悔自責。
“那些年以我們的身份和處境，我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為了能好好活下去，不得不去攀附權勢，做皇家的走狗。”
為了他們不再如螻蟻一般被那些貴人們肆意踐踏，那時的他除了攀附權勢，彆無選擇。
他隻能賭一把，出賣尊嚴和良知，讓自己變得冷漠自私，去攀附那些貴人，企圖尋得一絲生機，隻把那份溫情和無私留給他的家人，至少保證女兒平安長大。
隻是一旦上了這條船，哪能那麼容易就下來呢。
“所幸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走。”淩萱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可以說淩家能有現在的地位都是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淩萱自有能力後也是站在父親的肩膀上做事，但父親卻是實打實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現在想來我那些年其實也不過是在皇權下從一個低等奴才變成了高等奴才。”淩謙感慨說道。
這事他很早就看明白了，皇權之下，除了帝王自己以外，其他所有人本質上都是奴才而已，哪怕再尊貴如妃嬪、亦或者皇親國戚，在帝王心中也都一樣，是高級的奴才罷了。
也因為他早就已經想通，如今才能同女兒站在這掖庭中回憶過去，如若不然便是同當年的孟家那般了。
“爹，咱們帶著娘和然兒一起回西南吧。”淩萱突然說著。
現下朝廷已經不需要她再坐鎮，李蕊已經能獨當一麵，她留在京中意義也不大。
並且她也知道回家鄉是父親最大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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