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以為她在說自己,語氣有點不爽:
“我騙你乾什麼你還能找狐狸女、掃把頭,好多人佐證,被綁架那會兒,有一群人跟我一樣都被丟在地下室裡……”
“——但我卻說了那樣的話。”李詩棠卻突然捂住自己的臉,聲音遏製不住地發抖:
“我,我讓李飛虎他們放棄我們,轉頭去救我爸爸……”
溫蒂的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倒了李詩棠今晚以來疲累無比的身心。她不禁在想,她必須得這麼想:
“但是,萬一,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爸爸他和那幫山賊有關係和那個‘大主持’有關係……我讓他們去救的,到底是什麼人
“我、讓你們失去了前輩的庇護,被魂王追趕,被屍潮包圍,在生死線徘徊……大家本來可以更安全地撤退的……
“我都做了什麼……”
……溫蒂看著李詩棠微微顫抖的身軀,突然出聲:
“那要是我早點告訴你這個事實,你就不想救你父親了嗎
“即使你已經從山賊嘴裡知道,他被綁架了”
她略帶強硬地掰開了李詩棠的手,看見了一張極力憋著情緒的,皺巴巴的臉。溫蒂咋了下舌,繼續說道:
“那大表盤說了那麼一堆,不就是想我們儘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嗎所以你聽好了。”
她用嚴肅、認真的語氣對李詩棠說道:
“我們都是這場災難的受害人,我們有權知道真相。
“不管你爹到底是個什麼來路,不管那些七怪能不能救出你爹,你爹都有活著的理由,他得供出他知道的東西。這種道理連我都懂,更彆說狐狸女他們了。
“所以,你彆再……”
她說到一半,忽有所感,拉開了待客室的門。這一拉,門後偷聽的幾個腦袋瓜就齊齊暴露了。從高到低,分彆是陸思遙、獨孤遠、夢幽與何璐這四人,三男一女齊刷刷地跌了出來。
見到溫蒂煞黑的臉色,何璐最先反應過來,卻隻是笑而不語;夢幽見事情敗露,一個激靈,率先躲回了房間;獨孤遠吹著事不關己的口哨挪了挪位置,隻有陸思遙撓了撓頭,乾笑著解釋道:
“這,這不是怕臨到頭,隊伍還會起內訌嘛……”
何璐打了個哈欠,似乎還沒休息夠:
“我早說了,誰和誰都能吵起來,唯獨她們倆不會。散咯散咯。”
“那你還不是跟著我們來了。”獨孤遠撇撇嘴,又轉向何璐,“哎,她倆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沒聽清。”何璐轉轉眼珠子,“什麼大鐘表、什麼大掃把來著。”
陸思遙則關切道:
“詩棠,你眼圈好紅,沒事吧”
“啊,我沒……”李詩棠胡亂地擦著眼眶,話語未儘,一陣低沉滄桑的鐘聲忽然響起,回蕩在了整座市政廳內。
當——當——伴隨著鐘聲響起,彌漫在市政廳的魂力場愈發濃厚,原先凝滯的感覺變為了上升感,就像要將所有人憑空托起一樣。當然,室內的人們無法看到,市政廳外部的大鐘正爆發出璀璨光亮,建築上空則出現了倒映在天空上的表盤虛影,虛影投下光柱,隨著其上時針一格格的前行,光柱越來越濃厚,把市政廳覆蓋在內。
時間鬥羅時興的第六魂技,時空轉移。之前他便是用這個魂技,將西區近千位居民送出了城外。
不出意外,這就是今晚最後一次傳送了,對李詩棠一行來說,真實得發指的噩夢將在這一刻結束,此後的一切都交給史萊克七怪,與他們再無瓜葛;而對市政廳內的民眾來說,窗外的光柱宛如上古傳說中天使的聖光,是帶他們脫離地獄的救生索,是在漫長而窒息的災難裡垂下的唯一救生索。
但下一刻,上升的感覺陡然消失,即將被轉移走的人們重新回到了市政廳中。
頭一次體驗空間魂技的李詩棠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了樓下爆發的喧嘩聲: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和孩子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