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衍下意識看向花嶽峙,看見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人,此刻,臉色煞白。
如果不是那時候他也在,他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這個人失控的樣子
——一個通訊打來,整個花家、所有人陷入混亂的樣子。
花安寧成人禮的後半夜,是在醫院搶救室門外度過的。
而成人禮的主角花安寧,守了半夜。
魏巧眼眶微澀,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保持狀態:
“你也看到了煙花,也許那也是為你放的。”
她站在那兒,異常冷靜地注視著遠去的煙花,和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往前邁出一步:
“不,那不屬於我。”
“因為,我已經掉下去了……”
失重感驟然傳來,痛苦在瞬間向身體的每一處角落蔓延。
沙發上雙眼緊閉的人,輕輕地顫抖起來。
“彆怕寶貝,你沒有的,你現在很安全,像鳥兒一樣,飛翔在空中。來,你仔細看看。”
“天空?”
她的顫抖變得輕緩。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緩緩地扯開唇角:
“我喜歡天空,喜歡他帶著我飛,喜歡他的脊背……”
魏巧雖然好奇,卻沒有繼續探究與測試內容無關的事。
“現在,向下看,那是蔚藍的海麵,島嶼星羅棋布。”
“我看到了……北潯鯨和銀藍色的人魚……”
“現在,你來到了田野,你飛過山林,看見炊煙嫋嫋的村莊。”
“隱居也很好……”
“接下來,你來到了城市,這裡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不!不不!不要!”
她劇烈地掙紮和顫抖起來。
魏巧一驚,慢慢喚醒:“彆怕,我在,拉著我的手,你會回到……”
“不要——”
花常樂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出聲來,從催眠中驟然驚醒。
她驚魂未定,語無倫次:“不、不要,不要死……彆走……彆離開我,彆……”
“樂樂?彆怕,已經沒事了,我們都在。”
魏巧輕柔地撫摸她的額頭。
花嶽峙和魏瑾衍已經衝過來。
花常樂緩緩抬眸,悲戚的雙眸盈滿淚水:“我想……回家……”
她看見了花嶽峙,突然掙紮著撲過去:
“哥哥!”
那聲音像瀕死的人發出求救。
她雙腿發軟,被花嶽峙接在懷裡。
她哭著趴在他懷裡,聲音哽咽:“三哥,我要回家我要找他……三哥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花嶽峙身體輕顫著,把她摟緊,低聲說著“好”。
她隻是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就忽然捂住腦袋,呻吟兩聲,身體徹底軟倒下去。
“魏巧!”花嶽峙把人抱住,嚇得直接叫了名字。
魏巧上前,檢查後道:“沒事,受到刺激昏厥了。好好休息就好,但是……”
她臉色沉重地注視著花嶽峙: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她一直有心理疾病?”
魏瑾衍瞳孔驟縮,也看向花嶽峙。
花嶽峙嘴唇顫了顫,聲音微啞:“我不知道她會想起那些。”
“什麼叫那些?那些是……”
魏巧沒說完,就被魏瑾衍握住了手,頓時噤聲,沒有再問下去了。
花嶽峙沉默地把人抱起來,走了出去。
魏瑾衍看著魏巧緊皺的眉頭,輕聲道:
“我知道你職業習慣使然,擔心她,但是,那畢竟是花家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她狀態很糟糕,你看得出來的。花嶽峙那死樣子什麼意思?有病不趕緊治就讓她情況更壞嗎?”
魏瑾衍提醒道:“巧巧,花蘭時就是心理醫生,他們比我們更清楚常樂的狀況。”
聽到花蘭時這個在心理學界赫赫有名的名字,魏巧稍微冷靜幾分。
魏瑾衍攬著她:“你實在放心不下,可以跟我說一下,我去暗中提醒一下。”
魏巧想了想,道:“我懷疑,她……”
她壓低了聲音,與他耳語。
魏瑾衍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比恐高的心理障礙可怕得多。”
“不是恐高。”
“什麼?”
魏巧搖頭:“她不是恐高。”
“她喜歡天空,喜歡飛翔,隻是,她在懼怕墜落高樓的後果。”
“怕死?”魏瑾衍猜測。
“不是,是墜落高樓,還有人會死。”
魏巧緩緩道:“她在樓頂見到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才是她深度恐懼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