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常樂想起離開的女孩兒,下巴抬起,將眼中的酸澀憋回,淡淡地道:
“死亡,並不是壞事。”
少年“嗬”了一聲,像呼出了最後一口生氣。
十二三歲的少年,言語成熟,又,滿身死氣。
花常樂沉默了一下,轉身離開。
她在門外愣愣地站定三秒,忽然抬步,快步朝走廊另一頭的恐怖房間走去。
她敲響了門,對開門的人道:“我找伊戈爾大人!”
不多時,提著鋸子,鋸條上還帶著肉渣的伊戈爾出來,他身上還帶著屋內為了保質而製造的寒氣:
“你有什麼事情嗎?”
花常樂表情平靜,三言兩語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說明她要確定“原料”的情況。
伊戈爾拿還算乾淨的胳膊蹭了蹭額頭,乾脆地道:“等下有消息了我告訴你。”
“多謝大人。”花常樂微微低頭,態度恭敬。
伊戈爾還挺開心:“不用,叫我名字,我喜歡我的名字!你回去乾活吧!”
花常樂轉身離開,淺笑立刻化作壓抑的怒火的冰霜。
她整理好表情,才重新拿起清單。
她暗道,也該慶幸伊戈爾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不然換做彆人,該懷疑她的目的了。
她重新進入原生1室,被嚇了一跳——
那少年躺在了籠子裡!
她幾步上前,解除禁製打開籠子,試了下氣息,確定少年隻是昏過去才鬆了口氣。
她想了想,直接把人抱出來,然後重新關好。
少年應該是傷心過度加上虛弱,哭暈了。
花常樂喂了他幾口水,將幾滴水彈在他臉上。
少年緩慢蘇醒,睜開眼愣了下,接著嚇了一跳,隨後又帶著幾分警惕冷靜下來。
倆人就這麼沉默了十幾秒。
“多大了?”
她突然出聲發問。
少年沉默了下,並沒有聊天的**。
畢竟他來到這裡這麼久,早已經習慣了沉默。方才的發泄,已經用儘了他全部的氣力。
可同樣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少年開了口:“……十四。”
實際年齡比瘦弱的外形看起來大些。
“來這兒多久?”
少年猶豫了下,還是繼續回答:“……三年。”
花常樂驚了下:“心理素質不錯。”
少年冷嘲一笑:“我早就瘋了。”
“學過醫?”
少年眼神黯淡:“爸媽是醫生。”
“挺專業。”
“救不了人……”
話題突然難以繼續。
“撐得住嗎?”花常樂突然輕輕地問出一句。
少年麻木地看著天花板:“誰知道呢?”
這個世界,本來不就是生死無常嗎?
花常樂控製著氣息,無聲地舒出一口氣:“撐著吧,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少年沒答話。
花常樂沒再說什麼,俯身看著他:“死不了就回去吧。”
少年緩緩爬起來,撐起無力的身體,自己走回牢籠。
花常樂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09號,你叫什麼?”
少年猶豫了一下,回答了她的問題:“付光。”
花常樂莫名恍惚了一下,才回神:“名字……很好。”
她轉身鎮定自若地取了儀器,轉而取了一個少年的血液,離開1室。
出了門,她捏著真空管的手指顫抖,卻不敢把它捏變形。
就像,她儘力想留下裡麵的哪怕一條性命,卻不敢、也不能為他們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