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旭坐起身來,湮滅了煙頭,嗓音嘶啞,“我聽說,唐喆死的時候,兒子都七歲了。”
張局微微抬起眼,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當初,我們確實收到了響尾傳來的消息,可消息的內容是關於研製出來的新型毒品,以及樣品銷往海外的事情。”
“我們並不知道響尾在那以後立刻就暴露了。”
“所以我們當時擬定的計劃,是針對於得到新型毒品的樣品以及攔截,在我們出發的時候,才從另一名並不受杜父所重視的臥底口中得到消息,響尾已經被囚禁了兩天,並且杜父隱隱有遷離的意思。”
“我們沒有時間猶豫,隻能在路上重新擬定了作戰方案,可是杜父的動作遠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快。”
“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研究所裡已經血流成河了。”
“不過確實也還有一部分人來不及離開,我們追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一邊追,一邊判斷對方有可能使用的逃離路線,最後…”張局吐出一口煙,輕歎了聲兒,像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最後…是婁旭找到了他們。”
裴海成微怔,扭頭看去,婁旭此刻正坐在沙發上,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張局掐滅了隻草草抽完一半的煙,敞開雙手微微往後仰了仰,靠在了椅背裡。
“不過那時候,他還是遂寧派出所的一個小警員,城裡的人都傲,沒人信他,他隻好一個人一條路線追了過去,差點兒就死了…所幸…”
他沒說完,隻是沉默,眼中無儘的悲涼。
裴海成跌坐在椅子上。
張局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沒辦法,我們那時候再過去援助根本來不及,抓了幾十個小嘍囉,其餘的全跑了。”
“等我們再回研究所的時候,仔細一數,整整三十一具屍體,除了響尾,全都是普通老百姓,或是刀砍,或是槍傷,總之千瘡百孔,沒一塊兒好皮。”“可響尾不一樣,他隻有腦袋中間挨了一槍,其餘地方都乾乾淨淨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個人都會起疑,我們捂得住一張嘴,卻捂不住所有人的嘴,總有人會透露出去的。”
“況且這種事兒…越是遮掩,就越是讓人覺得我們心裡有鬼,是在包庇,一開始,我們也想把這事兒給壓下來,畢竟誰都沒有證據,直到內網資料庫裡的電子信息被人刪了個乾乾淨淨,使用的還是內部人員的權限…”
“這下子…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誰都無法阻止輿論的發酵。”
張局仰頭看著天花板,沉思良久,心中隱隱懊悔。
“現在想想,或許杜父這麼做根本就不是因為舊情,他就是恨他,他恨響尾的背叛,恨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所以就算是死了,他也要他被同行唾罵,揣測,詆毀……”
他說罷無奈搖了搖頭,上了年紀以後聊起傷心事便更顯的滄桑起來,“我們全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裴海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辦公室,腳步沉重,婁旭依舊坐在沙發上,垂眼看不清神情。
“我記得,唐喆跟你是同期的吧?”張局率先打破了沉默,感慨萬千。
婁旭低低回應了一聲兒,聲音又悶又啞,“嗯。”
“當初他跟我說要去當臥底,頂替死去的前輩的位置,年齡還小,我問他怕不怕,他說不,他說,他在校的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兄弟,就在遂寧,如果知道他有危險的話,一定會去救他的。”
婁旭沒說話,低著頭,看著腳下被擦的鋥亮的地板磚,隱隱倒映出他極具忍耐到近乎扭曲的臉,醜極了。
婁旭一吸鼻子,抹了把臉,站起身來往外走,依舊吊兒郎當的。
“哪兒招的保潔阿姨,這地板擦的也太亮了,晃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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