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跟婁旭通完電話起,褚酌夕壓根兒就沒睡,倒了半杯酒,在陽台一直坐到天亮,直到路喆來敲她的房門。
見她麵色冷淡,對方不禁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似的,“褚小姐,會長昨晚就回來了,現在就在樓下辦公室,這事兒本來也是您的錯,您就服個軟兒,稍微解釋一下,他那點兒氣準能消了。”
“我做錯什麼了?”褚酌夕壓根兒油鹽不進,但還是走出門,淡漠的便連眼神也沒分給他,“你現在對陳思守倒是挺忠心的,就連哄女人這種小事兒也替他著想上了,八年前,你可是頭一個勸我離開的。”
路喆默了默,跟在褚酌夕身後,卻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道,“對會長忠心是理所當然的。”
褚酌夕冷笑一聲兒,按實電梯的關門鍵,“你坐下一班。”
路喆看了她一眼,無可奈何,隻好退出去。
“褚小姐,您來了。”秘書小姐見頂樓那位今天居然少見的下來工作區,趕忙招呼上去,詫異之下仍舊維持著標準的職業微笑。
“您直接進去就行,會長就在裡麵。”她說罷迅速環顧一圈兒,忍不住壓低聲音道,“不過會長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大好,臉色陰沉沉的,不過您來了,想必問題應該是迎刃而解的。”
她笑著退回到安全距離,褚酌夕勉強扯了扯嘴角,並不回話,問題會不會迎刃而解她不知道,她隻知道今天要麼她一個人站著出去,要麼頂樓幾個都得陪她躺著出去。
秘書小姐見她麵色不佳,還以為是小情侶吵架了,於是殷勤地替她推開門,褚酌夕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邁步進去了。
她從前並非沒有懷疑過陳思守的身份,她說的是許多年前,直接把手伸進花園組織拿到資料這種事不容小覷,縱然他掌握著嵐北幾乎一半的產業,可也不過是僅限於嵐北,如何就能輕易地替她拿到資料了?
可她那時畢竟還小,對於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與能力並不十分敏感,可她從未懷疑過陳思守會是組織內部人員的可能,這太不切實際了。
沒有人會在知曉對方正在調查他們的底細時,還不動聲色地將資料乖乖雙手奉上,可陳思守,給她的資料不僅不是偽造的,甚至於泰然自若,一邊與她表演著深情的戲碼,一邊看她因為學業與調查的事情兩頭兼顧,時常還得應付他無理的要求,忙得焦頭爛額。
與之相比,她的確隻是隻沒見識的籠中鳥,而陳思守幾乎無懈可擊的偽裝令她膽寒。
以至於現在,她看著陳思守正坐在辦公桌前認真的低頭檢閱文件,他今天穿了一件棕紅色的馬甲,頭發依舊往後鬆鬆捋著,偶爾幾根碎發搭在鼻梁前正架著的眼鏡上,看上去依舊溫和又紳士。
可褚酌夕卻少見的狠狠抖了抖,並且迅速伸手扶上腰後的手槍,這才稍稍鎮定下來。
說來可笑,便連這槍都是陳思守送給她的,真是窩囊,褚酌夕。
她並不出聲兒,腳步也輕,隻是定定的站在外麵的會客區看著,像是想要就此將之隔空剖開,徹底看個明白似的。
許是有所察覺,陳思守的目光陡然從文件上轉移,緊接著便落在了她身上,她看見他眼裡一度的陰冷頃刻間掃蕩一空,又隨即恢複自然,快到她險些捕捉不到。
“站這麼遠做什麼?”陳思守的聲音依舊泛著冷意,卻好在沒昨天那樣暴躁,像是要將她生拆活剝,“還不過來?”他又道。
褚酌夕依舊沒動,隻是冷淡的打量他。
陳思守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擱下筆。
見他起身,褚酌夕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捏了捏手裡的帕子,緊緊攥在手裡,隨即在陳思守靠近的一瞬間,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她的力道用的極大,這是陳思守教她的,怎麼打人力道更集中,更疼,這幾乎已經是她這些年來,在每一次的反擊中砸的最狠的一拳了。
她看見陳思守的身體在她揚手的同時就本能的做出了反應,如果不是他有意克製,她現在大概已經被卸了手腕,扭過手臂按到一旁的辦公桌上了。
褚酌夕不太自然地擰了擰眉,這是他該受的,不還手才是明智之舉……
陳思守的身體被她打的踉蹌了幾步之後又穩穩停住,她這一拳兒去的措不及防,嘴角頃刻間流下血來,他皺了皺眉,頂了頂口腔裡出了腥甜的傷口,“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