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小初!去找你婁伯伯!走啊!快去!跑!”
杜象初被玉萍阿姨推出後門的最後一秒,瞧見屋外闖進來的幾個彪形大漢,身型魁梧又十分野蠻的。
嘴裡不停說著什麼貨,什麼肉啊的黑話,杜象初聽不懂,隻知道他們輕而易舉地踹開擺在正中央的實木茶幾,緊接著一把提起他毫無反抗之力的父親,雙腳離地的同時不停地在空中晃蕩。
門關之前,他看見玉萍阿姨尖叫一聲兒,緊跟著也撲了上去,然後被無力的一把掀開,像是隨手扔掉的破布娃娃,緊接著就沒了動靜。
杜象初隻懵了一瞬,反應過來的瞬間拔腿就跑。
他還記得玉萍阿姨的話,說是讓他去找九日他爹。
後腳收進牆根的一霎那,屋門被人猛地推開,帶起一陣嗆人的粉塵。
杜象初躲在用鵝卵石砌成的圍牆後,半蹲著身子,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半點兒動靜。
他沒看見出來的人是誰,可聽對方粗重的呼吸聲兒,幾乎就在他的頭頂,必然是個塊頭極大的家夥。
杜象初沒敢動,一張小臉兒憋的通紅,直到雙腿開始發酸打顫,圍牆後的男人終於抽完了一根煙,隨後扔在地上用腳胡亂碾了碾,這才揣著兜兒回去。
鬆開手的一瞬間,杜象初劇烈的喘了兩口氣兒,再憋下去肺就得炸了。
隻是他現下兩腿發軟,哆哆嗦嗦好幾回也沒成功站起來,正著急呢,就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身影一把拽住胳膊,逃也似的地徑直跑出百來米地。
杜象初一雙腿正麻的跟百十萬隻螞蟻一塊兒啃了似的,跑起來那叫一個酸爽,可看著前麵的人兒,他還是咬起牙,直到對方鬆開他,跟著一塊兒順著牆根滑坐下來。
“九日…啊!”
“叫旭哥!”
“旭哥…”杜象初捂著後腦勺,不情不願地嘀咕了兩句,明明都一樣大,可看婁旭又要動手,便又連忙蔫兒下來。
可惡。
婁旭才不管他,就著他抱頭的動作還是給了一巴掌。
“你說你是不是蠢啊?長倆腿不知道跑啊?蹲那兒乾嘛呢?拉屎啊!”
“我腿麻了…”杜象初試圖辯解。
“我看你就是蠢的!”
“……”
見杜象初癟起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婁旭全當沒看見,一把將人薅起來,“走了!”
“去哪兒?”杜象初被他揪著衣領,被迫跟著往前竄去。
“還能去哪兒?”婁旭嫌棄地看他,“你家哪回出事兒了不是往我家躲?還去哪兒?我看你是真傻了!”
杜象初不說話,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方才那群家夥提起父親的畫麵。
“好像不太一樣…”他道,聲音低的像是喃喃自語。
“什麼不一樣?”
杜象初抿唇,他也不太確定,“就是覺得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婁旭家在鎮東,杜象初家則在鎮西,每回過來串門兒都得橫穿好大一個覺水鎮,途經的店家和鎮民都認識這倆。
一個是鎮東老婁家的獨生子,簡直就是他爹的翻版,整一個混世小魔王。
還有一個是鎮西那個斯斯文文的化學老師的孩子,人兒倒是長的白白淨淨的,就是不大愛說話,也不知道倆人兒是怎麼玩兒到一塊兒去的。
用李嬸兒家二兒子的三表姑的堂兄弟他老婆的話來說,就是稀奇。
幾個坐在武館門口織毛衣的老大娘,看見館主他兒子又把人兒小孩兒給帶回來了,一猜一個準。
“估摸著啊,又是被隔壁鎮那群不學好的瓜娃子給纏上了。”
“我猜也是,那杜老師長的倒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惹著人家了,三天兩頭的被人找上門兒,沒個安生!”
“害!你住這麼老遠,知道人家清清白白啊?人兒老婆都跑了,保不準就是知道人家在外邊兒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這才跑的呢!”
“啪!”
一個苕帚“唰”的一下被人從武館門外扔出來,頓時打斷了幾個老大娘的談話。
婁旭看著這幾個老太婆就煩,一天到晚就坐他家門口織毛線,逮著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說這說那,還聽風就是雨的,頓時叉起腰。
“臭老太婆!沒事兒乾就給我把門口掃掃!看你們磕的,全是瓜子皮兒!”
“一天到晚叨吧叨叨吧叨!怎麼的?能給你們兒子說出個媳婦兒來啊!”
“嘿?小兔崽子,你罵誰呢你!”
見人就要衝上來算賬,婁旭趕緊指揮杜象初幫他推門,就著最後剩條縫兒的時候,才伸出舌頭挑釁地衝那老太婆吐了吐。
門閂一拉上,婁旭頓時得意地拍拍手,“切!跟小爺鬥!”
又一把摟住杜象初汗津津的脖子,“還有你,彆理她們!都是一天到晚沒事兒乾愛嚼舌根的!煩都煩死了!”
“嗯…”
“嘶!”
杜象初聽見動靜疑惑地抬起眼,就見婁旭正捂著自己的後腦勺,一卷廁紙隨之滾到他腳邊。
再抬頭,二樓的陽台上,一身腱子肉的婁宗義正扒在護欄上,指著底下的婁旭破口大罵。“婁九日!誰讓你關門的!啊!老子不做生意了!”
婁旭顯然不服,看著自家門庭冷清,“你這兒哪有生意?就差沒給那幾個老太婆跳廣場舞了!”
“嘿?”婁宗義一擼袖子,“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