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旭沒說話,隻是捏著他的後頸,安撫般揉搓他的後腦勺。
杜象初抬起頭,“阿旭,我跟她之間沒有矛盾,或者說,是一直都有矛盾,可是矛盾的根源已經死了,我沒法兒解決,也沒辦法去解決。”
“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阿旭,真的!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他急得有些語無倫次,“這種事情…一個媽媽…無緣無故的恨自己的孩子,說出去都沒人信!所以我怕…我怕…我怕你也…”
他抿起唇,一雙眉毛皺的緊緊的,“所以我才騙你…阿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彆生我的氣…”
見他又要掉眼淚,婁旭趕忙製止他,“哎哎哎!不許哭!”
杜象初委屈地憋住了。
他一個骨碌坐起來,“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了?嗯?我要是真生氣,我就不會帶你回來了,還讓你穿我衣服呢。”
他戳了把杜象初的腦門兒,恨鐵不成鋼似的。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東西,你要是太閒,就把我的作業一塊兒寫了,下午我帶你出門討紅包去!”
“真的!”杜象初跟在他身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婁旭一邊刷牙一邊得意地衝他挑起眉,“那還有假?”
“咱們多討點兒,開學前早幾天出去,在東遠周邊逛一逛,玩兒一玩兒,到了時間咱們再去學校報到。”
“行!”
杜象初自從在他家過完一個年後,連著好幾年都是在他家過的。
便連婁宗義嘴裡一開始的“這不太好”也慢慢變成了“回來了”,就連高考都是他親自去接的。
先接的杜象初,再一塊兒去接他,對此婁旭還頗有微詞了好一段兒時間,時不時的就要拿出來挫一挫婁宗義的銳氣。
放榜當天,婁宗義在武館門前擺了好大一桌酒席,鎮上不管是抽不抽的開身的全都來了,總之擠的水泄不通,最主要的還是紅包收到手軟。
“哎呦老婁!你家這兩個孩子可不得了了呀!一個畢業以後當警察!另一個當科學家!天生搞科研的料呀!”
“你這乾兒子收的可真好嘞!九日也不差!以後你有這兩個兒子在身邊!可有清福享了啦!”
“是嘞是嘞!”
“哎!九日!小初啊!去哪裡呀!要吃飯了啦!”
“嗷!各位叔叔嬸嬸大伯大娘!你們先吃!先吃哈!我倆上個廁所去!不用等我們倆了!”
“哎?這倆孩子,小姑娘才一塊兒上廁所嘞!”
說是上廁所,事實上婁旭領著杜象初,回了屋後,直接從房裡的窗戶翻上了後邊緊挨著的水泥路。
現在整個覺水鎮的人大多都在他們家正門,沒人會注意他們,趁著這會兒正好去鎮中那棵大榕樹底下,把他們早前埋下去的那壇酒給挖出來。
那酒還是倆人小學剛畢業的時候,暑假在家,婁旭閒得無聊看了部武俠片,完了就拉著杜象初硬要拜把子。
之後還合謀偷了婁宗義一張紅票子,去鎮上的鋪子裡買了一壇酒,老板問起來,婁旭脫口而出,說是幫他爹買的。
隨後倆人將那酒偷偷摸摸地埋到樹底下,約好了成年以後再來挖,還以為做的可隱秘了,結果還沒快活兩天就被他爹給發現了。
原因是婁宗義隔天去買酒的時候,被鋪子老板給調侃了,說好容易看他舍得喝一回貴的,怎麼隔天又喝上馬尿了。
結果可想而知,婁旭的屁股理所當然的又開了回花兒,索性倆人打死不承認,隻說是給喝了。
婁宗義自然是不信的,可又拿他們沒辦法,於是隻好使喚他倆撿了一個暑假的塑料瓶,把那張紅票子給賺了回來,所幸那酒是給保下了。
本來也用不著偷偷摸摸地去,主要是他們鎮子裡的那棵榕樹實在太大了,估摸著都快成精了。
於是上頭下發了指令,周遭差不多這麼大的樹全都得圍起來,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生態環境,還特地張貼了告示,誰要是敢違反規定,那就得重重的罰錢,說不準還得蹲大牢呢!
所以為了不讓那張紅票子就這麼打了水漂,倆人隻好趁著大家都聚在一塊兒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去,怎麼說那都是私人財產啊。
於是倆人一個望風,一個動手,好容易聽見“抗啷”一聲兒,婁旭心下一喜,更是拚了命的挖。
直到渾身是泥地抱著一個酒壇子出來,杜象初這才瞄見對麵紀念品商店前,那個被偽裝成鳥窩的監控,不仔細看壓根兒看不出來。
“阿旭…”他有些猶豫,一扭頭,就見婁旭正抱著那酒壇子盯著不遠的胡同看。
“怎麼了?”
他道,走過去定睛一瞧,就見那胡同裡橫著的石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個短頭發的小姑娘,估摸著是把他們“犯罪”的全過程都給看在了眼裡,正定定地盯著他倆。
杜象初一噎,得,這下子,人證物證可算是都全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