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局出來,褚酌夕沒著急回去,坐在車裡身子一歪,就這麼靠到了賀從雲身上。
煩。
呂泊西忽然的自首打亂了她所有的節奏,即便就連她也沒想好後麵究竟該怎麼辦,卻也絕對不是讓他拿命去抵。
賀從雲看出她的煩躁,伸手捋著她的頭發,順毛似的。
打從在監控室看見呂泊西的第一眼起,褚酌夕身上的躁鬱就沒停下來過,特彆是在呂泊西跟她交代完後事,囑托她往後要替他拜祭母親時,鞋跟擊打地麵的聲音便始終響在他耳邊。
“褚褚,東洲可不好弄槍。”他突然道。
褚酌夕聞言抬起頭。
見她麵上驚愕,賀從雲不免笑了笑,“這不難猜,而且,已經沒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當初從辛特拉回來,乘坐的是市局押送花園的航班,槍支自然沒法兒帶回來,便連當初陳思守給她的那一支也落給了小宿東。
倘若時間倒回到一小時前,這件事或許還有其它路可走,奈何呂泊西偏偏選了最激進的那條,幾乎斷了自己的後路,連帶她,即便不願,也隻能被迫按照他的意思走。
“的確。”褚酌夕道,“可我不想那樣…”
賀從雲說有辦法弄到槍,褚酌夕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法子,隻是將她放在東湖後人就走了。
三排七棟,按照賀從雲給的地址按響門鈴,褚酌夕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裡邊兒有了點兒動靜。
緊接著“哢噠”一聲兒,門裡探出半個腦袋,顯然是事先從貓眼裡看清了狀況,人出來時,麵上儼然一副“見你就沒什麼好事”的表情。
褚酌夕見狀挑起眉,無所謂般擺擺手,“你的直覺很準,老師。”她道,理直氣壯的,“這回的確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倪春南幾乎有些習慣了,即便不大情願,卻還是探頭往她身後掃了一圈兒,便連他自己也沒發覺這個下意識的舉動做的究竟有多順滑。
褚酌夕見狀一樂,“放心,我才剛從市局過來,婁隊今天可有的忙呢。”
見被戳破心思,倪春南埋怨地瞪她,這才嘀嘀咕咕地將人迎進來,“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他問。
褚酌夕邊走邊打量,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婁隊家,平日裡跟倪春南都是在電腦上聯係的。
“這叫什麼話?”她扭頭,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揚手扶著太陽穴,“我雖然不是好人,但好歹也除暴安良過,老師怎麼這樣說我?”
倪春南聞言,端著手裡剛倒的水,反應了一會兒後,當即“啪嗒”一聲兒將水拍到褚酌夕麵前,“你是故意氣我!”
褚酌夕見狀不以為意,甚至笑得更歡,“聽說之前庭審,老師一個人在家對著手機屏幕,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倪春南氣得不輕,“…那又怎樣…”
褚酌夕搖頭,“不,我隻是想知道,如今知道杜父還活著,老師是什麼樣兒的心情?高興嗎?還是慶幸?”
倪春南沒說話,隻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褚酌夕盯他的眼神太過認真,縱使嘴角依舊勾著,卻沒有以往開他玩笑時的狡黠,以至於讓他一時有些分辨不出那這其中隱隱的偏執與狠意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以及對方顯然不太自然的,始終停留在靴口的那隻右手,伴隨著二人之間逐漸拉長的沉默,點打在小腿上開始有節奏地讀著秒。
就好像他的回答但凡讓她有一絲不滿意,下一秒她就能直接抽刀劃爛他的喉嚨似的。
察覺到這其中暗含的危險,以及褚酌夕今天忽然的上門,不僅沒有打招呼,還事先確認了婁旭的去向,這顯然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