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請安回來,如懿就鬱鬱寡歡,時常盯著那盆有些枯萎的綠梅怔怔出神。
偶爾會念叨著那句連惢心都已經爛熟於心的牆頭馬上,一點兒也沒有往日裡的精氣神了。
就連皇後與金答應被罰,也沒能引起她太多的反應,隻在宮權被交於皇貴妃的時候,才愣愣的喃喃道。
“果真,果真是心悅於她了嗎……”
惢心不敢接話,隻能默默的陪伴著她。
良久,如懿長長的舒了口氣,又合上了眼,低聲道。
“無論如何,我要再問一次,我要他親口說,我再要最後一次機會……”
惢心冷眼瞧著,她是有些恍惚的瘋魔了,帶著幾分明知是絕望的希望。
她歎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何必呢?
連她都能瞧出來,皇上待皇貴妃的情誼頗為不同,可主兒卻好似一直在逃避,其實她們能從冷宮裡出來,主兒能複位嫻妃,有皇上的愧疚,就已經很好了,為何還要去一味的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情意呢……
可她到底隻是一個奴婢,哪怕是曾與主子共患難過的奴婢,也依舊是奴婢,隻能聽從主子的吩咐行事罷了。
……
傍晚,弘曆剛從養心殿處理完政務,大步流星的就往永壽宮走去,卻被翊坤宮的三寶攔住,恭聲哀求他移駕一趟。
他本不欲去,擺了擺手便要離開,可三寶低聲傳達了如懿的話,倒是讓他猶豫的停住了腳步。
“皇上,主兒說,不知您還記不記得當年牆頭馬上的情誼,若是真的忘卻了,那就請給她一個體麵些的告彆吧。”
遲疑片刻,弘曆還是歎了口氣,無論如何,說清楚了也好。
他轉身朝著進忠吩咐道。
“去告訴皇貴妃,朕去去就來,莫要讓她貪涼,莫要……”
意猶未儘的說了許久,他莫名的有些恍惚,眼中卻分明是有笑意的。
等進忠恭敬的領命離開,他才心下微鬆,懷著一腔複雜的思緒,往翊坤宮走去。
*
翊坤宮。
弘曆不緊不慢的走進了正殿,一眼就瞧見了那盆落地擺在一側的地上,而如懿正坐在桌前,上麵擺滿了合他口味的菜式,還有一壺酒。
她並沒有起身迎接,而是淺笑著抬起酒杯,柔聲道。
“皇上,您真的來了,臣妾敬您一杯。”
殿內點著燭火,她稍顯寡淡的容貌也顯出幾分清麗來,可弘曆心裡卻並沒有一絲波動,停頓了片刻,才走上前坐在了她的對麵,低聲歎道。
“如懿,你這是何必呢?”
如懿的笑意霎時間僵在了臉上,隻覺得口中的酒好似黃連,又苦又澀,她扯了扯唇角,還是沒忍住輕聲問道。
“皇上,您當真愛上高曦月了嗎?”
弘曆默然,他端起跟前的一杯酒,垂眸看著裡邊的酒水,良久後一飲而儘,才低低的回應道。
“朕也不知道……應當是愛的。”
她好似沒有聽到一樣,瞧著他喝了那一杯酒,唇角微動,喃喃自語道。
“那她呢?你覺得,她真的對你有情嗎?”
弘曆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攥住酒杯的那隻手卻在緩緩收緊,她也沒有在意,而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
“弘曆,我以前都是叫你弘曆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生疏至此。”
“我們少年相識,一起聽過牆頭馬上,少年慕艾,很幸運的是,我心悅你,而你也恰好有意於我,我嫁入了王府,後來又成了嫻妃……”
“……被陷害進過冷宮,也不是沒有反擊,你應當知曉的,我懷疑過她,也對她下過手……”
“或許,我不該一味的埋怨怪罪於你的變心,我們都變了,我自詡為堅守本心,對你一往情深,卻也在深宮多年的苦熬中變得麵目全非……”
說著說著,她又哭又笑,用力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紅著眼眶定定的看著他,執拗的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