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輕盈落定,一手握著向上的梁柱一手把著腳邊的橫梁。
鎏金佛像很是笨重,也不會跳起或抬頭,在梁上的確是能夠回避它視野的絕佳觀察位。
佛像以自身的體重強行撞開了門,被淳於閃避掉撲了個空,眼見著就要摔在地上,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穩住了身形,像個不倒翁一樣又晃悠了回來。
它就這樣穩穩立在大堂內,就像被人安放於此。
可這尊佛像卻並未給淳於任何寶相莊嚴之感,它無法驅散四靈寺裡沉積的陰鷙,甚至它本身就是這房中最為吊詭的存在。
佛像開始了緩緩地轉動,像石碾一般研磨著地麵。
淳於終於得見這鎏金佛的正麵——極為栩栩如生的一張臉,雖說表情安詳,卻不似尋常佛像。
要知道,佛文化流傳逾千年,絕大多數民間供奉的神佛塑像都有了固定的麵容。也就是說除開個彆特殊神像,其餘大家用的都是同一張建模臉。
可四靈寺這尊不被供奉的佛像,卻有著不同於標準臉的麵容,且極為精致。
淳於瞳孔一縮,心中一個答案浮現。
破敗的小廟,精致卻異於尋常的佛像,且通靈有識……那它極有可能是一尊——肉身佛。
肉身佛其實本身並不是什麼邪祟,甚至地位還頗為崇高,一般隻有極有修為的高僧活佛或者大善人才有資格被製成肉身佛。待他們身死後,受完祭拜,進行一係列防腐處理,在罐中封存三年,啟封後若肉身不腐,就能將其塑成金身,成為一尊肉身佛。
但顯然眼前的這尊肉身佛並未顯露出它應有的慈悲肅穆,反而充滿了對人的敵意。
它是被四靈寺的怪談汙染了嗎?還是受到了蛇仙的蠱惑?
不然淳於實在難以解釋,肉身佛生前既為至善,死後重塑金身又怎會如此仇視身為人類的自己?
在他思忖的工夫,肉身佛已經在大堂轉了一圈了,見遍尋不得,正欲離開。
淳於哪會讓它輕易離開。
他趁佛像慢慢悠悠轉動的空當,靈巧地從梁上滑了下來,輕輕踮在半開的門沿,朝它撇了一個二踢腳,隨後光速溜出門縫順手將門帶上。
他倚在門板上,聽見門內傳來一聲清脆的炮仗炸響,隨後是重物倒地的動靜。
再從地上撿根樹杈子卡在門環上,妥了,夠這笨重的石碾子折騰半天了。
拍拍手上的灰,淳於四下掃了一眼,看到不遠處的角落閃過一條慌亂的炸毛尾巴。
這回總算是能騰出手來逮小貓了。
……
饒謙百無聊賴地踢著四靈寺門口的小石子。這麼久了,淳於隊長怎麼還沒解決吞琴音的問題,該不會這其實是個緩兵之計,就是想拖著自己一直在門外等著吧……
總這麼乾等著也不是個辦法,或許自己可以先斬後奏進去再說?
可萬一裡麵險象環生,淳於隊長都難以應付被拖住手腳,自己一進去直接寄了怎麼辦?
雖然饒謙十分向往淳於酷炫的外勤工作,但小命還是很珍惜的。
畢竟活著才有輸出。
沒有上帝視角的饒謙在門外進退兩難,他壓根不知道淳於這會兒正忙著滿院子逮貓,完全把琴音的問題拋在腦後了。
……
樓蘭細細勾勒著蛇蛻上精致的眉眼,全然沒有老巢被人正門入侵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