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婓揉揉酸痛的肩頸,總算從繁重的家務中獲得片刻喘息。
主屋裡爸爸和爺爺已經一人一杯小酒對酌上了,自己往碗裡夾了個雞頭就識趣地蹲回了院子裡。
他才七八歲,就已經完全承擔起了家裡近乎全部的家務勞動,除了每日三餐、洗衣縫補,還得打柴鍘草,24小時貼身伺候離不得人的弟弟。
爸爸說等弟弟稍微能夠離人了,自己才能繼續去學校念書。
小陸婓歎了口氣,其實他心裡清楚得很,就算弟弟長大了,自己也不見得能夠返回學校念書。爸爸很是看不上鎮子裡的學校,總說什麼去這種捐款建起來的破學校念書簡直是浪費生命。
他也聽老師上門家訪時曾說過義務教育不用花錢,但爸爸並不是舍不得錢,他就是單純地自視甚高瞧不上人家學校。
“我當年沒考上學,證明這種愚蠢的填鴨式教育根本無法理解我這種人才,我可能應該去m國?在那裡我肯定可以大展拳腳……總之你去學那幾本破書能頂什麼用?還不如跟著老子學兩手為人處世。”
他是這樣和小陸婓說的。
但媽媽堅持讓他去鎮上上學,還為此放下了多年的尖銳,妥協下來和爸爸生了弟弟。
他不知道口不能言的媽媽是怎麼和爸爸商量的,也許是在牆上寫字?
一直以來,小陸婓都是不被允許進入到豬圈裡麵的,即便是倒馬桶這種臟活,爸爸和爺爺都罕見地沒有交給自己。他隻是從那個木板的小洞上看到過牆上潦草的字跡。
他看不懂牆上的字,也許是高年級的課文。
他也問過爸爸,爸爸嘲諷媽媽寫的是鳥語,但隨後又反應過來抽了自己一頓:“老子警告過你不準偷看豬圈!”
後來他再也不敢問任何有關媽媽的事情。
不知道那兩個叔叔怎麼樣了,今天還會來嗎?
小陸婓悄悄地捏緊了破舊衣兜裡的小藥瓶,這是爸爸和爺爺用來下到媽媽食物裡的藥,他不太清楚具體的藥效,隻是每次使用後,爸爸進入豬圈時,媽媽就幾乎沒了反抗的動靜。
後來媽媽同意與爸爸生弟弟,這種藥就很少使用了,自己悄悄翻箱倒櫃了好半天才找到。
他猜有著酒精的掩飾,爸爸和爺爺大概也隻會以為自己是醉倒,不會發現自己在酸辣雞雜裡動了些手腳。
隻要他倆今天能夠早早睡去,就不會妨礙到今晚的營救計劃。
小陸婓蹲在院子裡,滿碗的飯他一口都吃不下去,全神貫注地盯著窗戶上兩人投射的影子,焦急地等待著藥效的發作。
一道黑影不緊不慢地從牆頭掠過,融入夜色之中,在小陸婓家的土灰色院牆留下一道濕滑的痕跡。
小陸婓沒有注意到院牆上的動靜,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內對酌的二人。電視機嘈雜地工作著,像是催眠的白噪音。
窗戶上的影子打了個極長的哈欠,也不知是酒足飯飽還是藥片起效。
小陸婓的心臟砰砰跳得很快,背後的弟弟不適地哼唧了一聲,他趕忙拍拍,生怕驚擾了屋內兩人的困意。
電視節目還在播放著,隻是屋內對酌的兩人沒再傳出交談的聲音。
小陸婓輕手輕腳地放下了碗,準備起身進屋去查看兩人的情況,順便關掉電視給他們創造一個舒適的睡眠環境。
剛起身,就驚覺背後一輕,隨即一個粗重的呼吸噴在自己耳側,潮濕、腥臭,伴隨著一陣幾不可聞的輕笑。
“找到……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