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捷達換了個地方停,薑黃這會兒正坐在一間明亮的辦公室內吃著泡麵,沒有習慣的泡椒牛肉,隻有紅燒牛肉也吃得狼吞虎咽。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捧著一打資料的中年警擦明顯麵帶不悅,四線城市裡“值班”的代名詞約等於睡覺,沒想到今晚來了個例外。
“薑警官,”中年警擦把資料放在喝著麵湯的警官前,轉身離開,“不能帶走,也彆拍照。”
“懂懂,”薑黃把麵碗推到一旁,“感謝,感謝。”
“看完就走,有事沒事都彆去旁邊房間找我。”
幾秒鐘後聽到關門聲,薑黃沒馬上打開卷宗,而是先走到窗邊,點了根煙,借著四散的白煙,望著小城稀稀落落的燈火,從兜裡掏出一瓶護心的藥片,也沒就水直接吞咽下去。
北下的凍雨飄到了廣鞍,隱隱聽到雨滴打濕屋簷的“噠噠”聲,裹緊身上的棉衣,返回桌前。
打開放在台燈下的卷宗,紙張早已泛黃,透著一股淡淡黴味和防黴藥水的雙重氣味。
封麵上貼著打印的標題,“203年所屬廣鞍戶籍非正常死亡(含失蹤)人員名錄清單。”
封條是虛掩的,作為存檔不應如此,可能是也有人查閱過,抽出一打有些發脆的打印紙,每一張代表一條曾經鮮活卻戛然而止的生命。
“李,男,廣鞍市南華橋鎮雙龍鄉離家村三組6號,身份證:,203年7月16日在家中服毒自殺;”
“汪,男,廣鞍市……身份證:……203年11月8日臥軌自殺……”
“劉,女,廣鞍市……身份證:……203年3月9日吞食大量安眠藥自殺……”
……
厚厚一打,保守估計一兩百份,還隻是一個常住人口不到100萬小城,自殺,失蹤,自我了結。
忽然想起兩個月前的一段對話:
胡前:“老大,我昨天晚上一直泡在辦公室,把最近三年全市所有自殺人口的數據全部調出來,差不多挨個瀏覽了一遍,大概一條信息花個半分鐘吧,你猜我整整看了多久?”
薑黃:“你不是說了一晚上嗎?”
胡前:“三年,短短三年,有近兩萬人自殺,平均算下來每天都有十多個人!”
薑黃一下子有些恍惚,手指未停,接著翻起下一份。
“胡,女,廣鞍市……身份證:……203年9月9日華蓮大廈頂層跳樓自殺……”
“何,男,廣鞍市……身份證:……203年3月9日家中燒炭自殺……”
“李,女,廣鞍市……身份證:……203年10月19日觸摸家中插座自殺……”
“……”
沒有,不是。
薑黃一張紙一條人命翻下去,排除在外的越來越多,剩下的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張紙依舊不是。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把早已涼掉的方便麵盒扔掉,從兜裡掏出煙敲開隔壁房間,對著有些隱忍不住的中年警擦遞出,“不麻煩的話,請給我找一下204年的。”
中年警擦眼睛裡蘊含著怒意,但在一個恪儘職守老警察麵前飛快熄滅,冷冰冰說道,“你去隔壁,我找出來拿給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