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夏爾看著他明顯言不由衷的樣子,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少爺?”
“算了。”夏爾鬆開了自己的手,重新坐直了身體。
既然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那麼不管再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托塞巴斯蒂安之前一係列操作的福,那道契約已經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靈魂裡,這代表著在死亡來臨之前,不論他是否情願,他都將與惡魔長久地糾纏下去
夏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更何況
拋去彆的不談,能夠看到塞巴斯蒂安吃癟,確實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穿戴整齊的夏爾徑直走向了埃裡克的房間,然後無視了傭人阻止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厚重的房門。
寬大的床上有著一個小小的鼓包,背對著門口躺在床上的人似乎還在沉睡,夏爾走到床邊,目光從那隻明晃晃地放在床頭上的匕首移到埃裡克不住抖動著的睫毛上,心裡的怒氣突然像是一隻被紮破了的皮球一樣散了個乾淨。
夏爾的手指輕輕地摸了摸埃裡克有些發紅的眼尾,感受到對方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無奈。
“埃裡克,我是來跟你道彆的”夏爾的聲音悶悶的,仿佛哭過了的樣子。
“死神說,我以後需要跟人類保持距離。”
分明是極其敷衍的偽裝,卻讓已經能夠獨當一麵的埃裡克瞬間慌了神,他唰地一下睜開了自己的雙眼正對上了一雙澄澈的藍眼睛。
“”埃裡克慌亂地彆開了視線,像一隻遇到了危險的鴕鳥試圖把自己重新藏在被子裡。
“埃裡克。”夏爾按住了他的肩膀,看著他滿眼的紅血絲眉頭微微皺起。“你一直沒有休息?”
“我”埃裡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低頭看著自己滿是紅痕的手指“我睡不著”
隻要一閉上眼睛,他的麵前就會出現夏爾被匕首刺穿的場景。
埃裡克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見過死人,也親手處理過人命,但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個場景讓他感到如此的觸目驚心。
從夏爾身體裡飛濺出來的猩紅的液體像是綢帶一樣緊緊纏住了他的身體,哪怕已經清洗過無數次,他依舊能夠感覺到指尖那粘稠的溫度,鼻腔裡刺鼻的鐵臭味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埃裡克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臉上露出了驚惶不安的神情。
“冷靜下來,埃裡克!”夏爾低嗬了一聲,見他怔怔地看了過來,夏爾放緩了聲音“我還活著。”
“活著”
埃裡克的目光近乎貪婪地看著夏爾,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害怕眼前的人隻不過是一場夢境一樣。
“是啊,我還活著。”
下一秒夏爾便被他緊緊地摟住了。
“夏爾對不起,對不起,”埃裡克將頭埋在夏爾的脖頸間,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語無倫次地道著歉,乾澀的眼睛裡終於有淚水落了下來。
“你、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身為雙生子,他當然能夠感覺到夏爾隱藏著的自毀傾向,也能感覺到夏爾想要活下來的願望並不強,可是,埃裡克到底還是自私的,他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夏爾在自己麵前走向死亡
哪怕用那種明顯有悖於規則的方法,哪怕違背夏爾自身的意願,也要將夏爾強留在世上。
溫熱的液體落在皮膚上,夏爾低低地歎了口氣,抬手在埃裡克的脊背處輕拍了一下。
然後,他感覺自己被抱的更緊了。
等埃裡克終於睡著了之後,夏爾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看了,隻能再回房間換一件乾淨的。
“少爺,您是打算拒絕死神派遣會的邀請麼?”塞巴斯蒂安一邊低頭為夏爾解開身上的紐扣一邊低聲問道。
“怎麼?”夏爾的唇角微微勾起,“是已經迫不及待地的想要擺脫我了麼?”
“怎麼會呢?”塞巴斯蒂安用手背輕輕撫過夏爾的臉頰,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裡亮起了晦澀的光芒“隻要契約存在,我便是您最忠實的仆人。”
“隻不過,就像死神所說的那樣,您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在人類社會生存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