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一夜。
許仙起身伸展著僵硬的身體,劈裡啪啦響起一陣骨頭的脆響。
下樓時,他絲毫沒有在二樓停頓,來到一樓客廳。
文才正把飯菜端上桌,他聽到腳步聲,轉身笑道:“小師弟,你起這麼早啊?”
端起一盤回鍋肉,放在鼻尖聞了聞,許仙頓時眼前一亮,
挺香啊。
捏起一塊肉丟進嘴裡,吧唧著嘴說道:“我應該問你才對吧。”
在義莊時,文才是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
要是能在早課看到文才,那他一定是被九叔用藤條抽起來的。
而許仙不能偷懶,九叔對他格外嚴格,不像對文才、秋生一樣。
這就是當兒子養和衣缽傳人的區彆吧。
每日的早課,他都是要做的,而且晚課亦是少有遺漏。
不然,第二天的藤條是逃不了的。
文才自知,他們師兄弟三人是什麼情況。
他憨笑的撓撓頭,殷切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放下那盤鍋巴肉,許仙再看飯桌上的其他六盤菜。
火爆腰花、番茄炒蛋、炒小白菜、麻婆豆腐、青紅椒炒玉米、酸蘿卜燉老鴨。
他不禁神色一黯,說道:“香港也有醉仙樓嗎?”
“什麼醉仙樓。”文才臉一垮,不滿道:“這都是我做的。”
許仙默默頷首,故作無意地詢問道:“準備做廚師嗎?”
文才不自然地訕訕一笑,撓著臉說道:“愛好了……”
謊話都不會撒。
許仙目光灼灼的注視著他,突然說道:“秋生不做道士了。”
“……額。”
文才的喉嚨裡堵著後半句,沒了下文。
他像受驚的含羞草,躲閃著與許仙的視線接觸。
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條抹布,尷尬地擦拭著飯桌。
他打著哈哈說道:“小師弟,你、你再嘗嘗其他的。”
“你看這腰花、這麻婆……”
話突然說不下去了,文才頹廢得坐在椅子上,哽咽道:“我、我……”
“我報不了仇。”
“不!我、我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語無倫次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師父回來了,然後陰差就來了,祂拿了師父的魂下了地府,又上了蔗姑的身!”
“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知道要聽祂的,收拾好東西離開任家鎮。”
“沒多久,義莊沒了,有很多人追殺我們。”
“牛頭借著蔗姑的身軀一直護著我們,但他們人太多了,死了一批、下次會有更多人追殺。”
“好幾次,我們都甩掉了敵人,卻在前麵又被人堵截了。”
“好像、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殺我們。”
“祂讓我們先走,卻不肯把師父交給我們……”
“我一直跑!”
“一直跑!”
“直到……肥貓口吐人言……”
文才一下收了聲,目光柔和的看向壁爐旁的肥貓。
它正在閉目小憩,享受著壁爐的溫暖,尾巴偶爾會因愉悅搖擺。
他下意識地壓低聲音,說道:“我跑不動了。”
“等我醒來,已經在人販子的船上了……”
許仙凝視著惶恐不安的文才,他知道文才在船上經曆了什麼。
握住他的手臂,柔聲道:“船上有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