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很巧,有時候很妙,有一些事情,甚至是十分巧,十分的妙,李天明怎麼也不會想到,阿蘇塞竟然會出現在跟前的車隊裡,李天明經曆了十分巧妙的事情,但是,他錯過了見到阿蘇塞的機會,錯過了十分巧十分妙的事情。
等到車隊離開八達河畔,客楚林安排村民回李刀磨,回李刀磨安撫親人,回李刀磨發展生產。
經過一年修路,李刀磨已經不是原來的李刀磨,現在的李刀磨,變得更加貧困,變得更加貧窮,村民生存下去的勇氣,幾近崩潰,需要及時得到安撫,即時得到鼓勵。
客芷座的心情特彆複雜,特彆沉重,特彆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向老婆,去說明兒子死的過程,去說明兒子死亡的真相。
客正川是他的大兒子,是他跟阿碧愛情的第一個結晶體,是他跟阿碧愛情驗證的第一個結晶體,現在他們的第一個愛情結晶體已經死亡,他們的愛情第一個驗證體已經消逝,他的心已經碎了,然而,他卻要用自己碎了的心,去安撫聽到噩耗而要心碎的老婆,那將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客芷座將如何應對啊!
客芷座猶豫著,迷茫著,他不曉得自己,應該怎樣去做才好。
村民死在工地的事情,被傳到李刀磨,被阿碧曉得,她的心裡很悲傷,然而阿碧明白,政府號召修築滇緬公路是為了抗戰,心裡的悲傷,沒有擊垮她特有的意誌。
兒子是另外一碼事情,知道兒子死亡,阿碧肯定接受不了,肯定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種情況,客芷座已經預料到,已經想象到。
喜歡多嘴的李刀磨村民,已經想到阿碧的處境,這一次,他們不敢多嘴,他們隻說了幾個村民死亡的事,隱瞞了客正川死亡的事,等到工程結束,等到村民回到了村裡,阿碧還不知道大兒子已經死亡,還以為大兒子,在修路工地上活得好好的,隻是延遲回家而已。
客芷座在心裡,感激村民向老婆隱瞞兒子死亡的消息,然而現在就要回到村裡,就要麵對阿碧,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張被村民嚴密保護的紙終究會被捅破,而且隻能由客芷座去捅破,這對於客芷座來說,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啊!
客芷座回到了李刀磨,但是他不敢進家門,他不敢麵對阿碧,不敢把兒子死亡的消息告訴阿碧,他在心裡擔心阿碧聽到兒子死亡的消息以後,會不會神經錯亂,會不會神經崩潰,甚至去跳雲裡江。
客芷座帶著愁緒,踽踽獨行到雲裡江邊,坐在岸邊,對麵是雲裡縣下片村,雲裡縣下片村是回族民眾居住的地方。
兩座鋼索吊橋,橫跨在雲裡江麵上,空車不斷地經過吊橋,前往平太方向,裝滿了物資的大車,不斷地經過吊橋,前往葉榆方向,曾經寂靜的雲裡江畔,因為不斷經過的車輛,變得熱鬨起來。
雲裡縣的八月,雨是最尋常的。天空裡的雲團,滾動著,滾動著雲團,恍如厚重的棉被,把李刀磨嚴密地裹挾起來,沒有半點的縫隙。
客芷座在雲裡江畔走一陣,停一陣,停一陣,走一陣,他走到雲裡江鋼索吊橋下,把身子緊緊地貼在引橋的石壁上。
頭上是不斷經過的重車,鋪設在鋼索上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前方是雲裡江水,是渾濁的雲裡江水。江水仿佛野馬,從上遊奔騰而來,經過橋下,奔騰而去,仿佛負氣的男人,在狂奔疾走,沒有絲毫停留的跡象。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很巧,有時候很妙,有一些事情,甚至是十分巧,十分的妙,李天明怎麼也不會想到,阿蘇塞竟然會出現在跟前的車隊裡,李天明經曆了十分巧妙的事情,但是,他錯過了見到阿蘇塞的機會,錯過了十分巧十分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