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法蘭克王國確立了層層分封、騎士采邑的軍事政治製度,貴族分封製便一直在歐洲延續下來,演變至今,貴族騎士仍然是軍隊組織中不可分割的一環。
正所謂“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領主無權管轄已經分封給貴族的領地,但有權通過直接命令貴族來間接控製附庸領地。
封地貴族被允許在自己的封邑征稅,招兵,部分王權不振的地區甚至允許貴族在封邑使用自己製訂的法律,類似臭名昭著的“初夜權”,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實施的私人法律。
他們的一部分稅收需要上供給直屬領主作為“封建稅”。在戰爭時期,貴族有義務征召封邑的兵馬參與領主的戰爭,作為“血稅”。
貴族首領-下級貴族-騎士-征召兵,再加上各級貴族的私人常備軍與騎士扈從,構成了中古時期的西歐軍隊。封地貴族指揮本部曲協同作戰,無地貴族隻能親自穿著盔甲衝鋒陷陣,期望因英勇而得到領主的賞識,得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封邑。
在文字翻譯中,一般將歐洲的爵位按照公侯伯子男的順次翻譯,公爵最大,而在男爵之下還有從男爵、無地騎士之類的最低貴族,這些貴族往往是軍隊的主力,組成了龐大的貴族騎士軍團。
這種製度自有其優勢所在,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其非常適合領土變更頻繁的地區,因為繁瑣的繼承製度和無休無止的戰爭,歐洲領土經常出現這一塊那一塊的飛地。如果將領地全部直轄,光是統計人口名冊就能讓主政官掉光頭發。
事實上,在古代,分封製一直有其市場,中國直到宋明都有大片大片的封地貴族,日本更是幾乎全套照搬了封建製,一直沿用到近代。
在歐洲,騎士采邑製度的鼎盛持續到十五世紀,進入十六世紀後,火槍火炮炸爛了騎士的榮耀,征召兵製度從此一蹶不振,雇傭軍製度開始走上曆史舞台。
歐洲有著曆史悠久的雇傭軍傳統,從古羅馬帝國時期的哥特雇傭軍到東羅馬帝國的瓦蘭吉衛隊,還有在意大利戰爭時期繁榮發展的意大利雇傭軍。這些真正的職業軍人完全脫產,以戰爭為生,以殺戮為榮,自帶乾糧,給錢辦事,任勞任怨,說屠殺就屠殺,說劫掠就劫掠,沒有任何道德負擔,是戰場上最耀眼的明星。
能擊敗雇傭軍的唯有另一支雇傭軍。
羅貝爾打著雇傭軍的大旗,在聖馬力諾大肆剿殺小規模的傭兵。
他們這支貴族騎士改名換姓的雇傭軍對於一群半路子出家的混混簡直是降維打擊,不到一天,他們就覆滅了兩支有名有姓的傭兵團,還聖馬力諾市民一片朗朗乾坤。
這些混混組成的傭兵團有仗可打時劫掠外國,和平年代就劫掠本國,聖馬力諾共和國鮮有戰事,傭兵團約等於後世的黑社會。
羅貝爾一路靠著掃黑除惡迅速打響名號,靠村民的饋贈就足夠所有人馬的補給,完美避開了城堡和大市,暢通無阻地行進至安科納北境的卡托立卡村。
到達了卡托立卡,意味著他們此行已經走過了一半,隻需要再向東南方向前行一百公裡左右即可回到安科納城。
當他們進入卡托立卡,“傭兵殺手”的名號已經傳到了當地,哪怕他們不小心露出了奧地利雙頭鷹的徽記,當地村民依然熱情招待了他們,不得不使人感慨:假如奧軍一開始就嚴明軍紀,沿途收買人心,哪裡還有羅貝爾組織反攻的機會——奧地利打過來他第一個投降。
教皇國的傭兵相較於北意大利諸邦顯然減少許多,附近最大的匪寇團夥是一群威尼斯逃難來的難民,他們嘯聚山林,藏匿大山之中,難以搜尋。
羅貝爾耗費了高達五分鐘的時間成功尋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這夥五十多人的匪徒被貴族騎士衝擊一輪便宣告潰敗。當他拿著匪首的人頭去找村長領賞的時候,對方差點跌到地上的嘴巴讓人終身難忘。
捕殺浪費了不少時間,眾人索性在卡托立卡村找了一間空蕩蕩的馬廄安歇下來。
村子的告示牌上張貼著悼念羅貝爾的頌文,上麵畫著一幅頭戴裹頭巾的少年,下麵書寫著尤金四世教皇高度讚揚他大無畏精神的批語,末尾用最大的字號寫下“封羅貝爾·諾貝爾為維也納樞機主教,令偽帝弗雷德裡克即日領命歸國”的追賞。
羅貝爾哭笑不得。
他還以為是弗雷德裡克誆他的呢,怎麼教皇冕下這麼沒溜啊?
安科納的月光還是那樣讓人懷念。
羅貝爾雙手墊著後腦勺,翹起二郎腿,仰望著夜晚的明月與繁星。
騎士們久經戰陣,習慣了在艱難的環境休憩,早早便打起了呼嚕。
“哎,羅貝爾。”博羅諾夫悄悄爬到他身邊,“咱們這麼慢慢走,耽誤了陛下的大事怎麼辦?”
“放心,我走之前囑咐公爵故意找威尼斯人多要糧草,示敵以強,威尼斯人短時間內搞不清奧軍的虛實,應該不敢倉促動手。”
博羅諾夫低聲嗬笑:“你好像特彆喜歡搞疑兵啊,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根本不會打仗,隻會騙人?”
“能騙傻子上當也是一種本事。”羅貝爾拍了拍他的頭盔,“多看多學。”
“嘿,你小子……”
博羅諾夫還想辯駁,羅貝爾那邊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他冷哼一聲,也閉目沉沉睡去。
真像啊。
羅貝爾閉目聆聽著震耳欲聾的呼嚕聲,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卡利。
雅各布他們現在安定下來了吧。
有了護送糧食的功勞,雅各布終於完成了出人頭地的夢想,逝者長已矣,也許有一天他會從喪妻的陰影中走出來,邂逅新的生活。
朱利奧還好嗎?他安全逃走了嗎?
他雖然不怎麼正經,但越是這種平日裡吊兒郎當的人,遇大事時越不糊塗。
夜襲的五百人,誰都有可能犧牲,唯獨朱利奧,羅貝爾堅信他一定能活下來,畢竟上帝總是眷顧傻瓜的。
江天河……
按照那個時代的規矩,十四五歲,差不多是初中三年級吧。
初中的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現代知識,連化學反應都背不熟,剛剛相遇的時候大言不慚的要教他致富的方法,竟然還妄圖用美色來誘惑他。
羅貝爾忍俊不禁。
“睡了?”
“還沒。”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羅貝爾下意識應了一句。
幾秒後,他猛然睜開眼睛,一位白袍青年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