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騎士團的偏師隻用了一日一夜便急行軍進入費拉拉境內。
斯蒂芬將這支部隊的指揮權交給了老成持重的副團長率領,羅貝爾作為副指揮隨行。
倒不是斯蒂芬大團長不信任羅貝爾……好吧,他就是不信任。
羅貝爾的成名之戰,也就是夜襲奧軍的戰鬥,安科納一方全軍覆沒,羅貝爾僅以身免。
斯蒂芬了解羅貝爾的這種指揮風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能說是壞事,但是斯蒂芬真的怕他把自己精銳的一百名騎士全送了。
這些的優秀騎士每培養一個所耗費的資金都是天文數字,遑論許多人沒有活到培養結束。
假如醫院騎士在與同宗兄弟的戰鬥中陣亡,他絕對會心疼得心肌梗塞而死。
江天河、雅各布、朱利奧都在這支部隊中。
雅各布和朱利奧自不必提,因為生理構造的緣故,男人在體力這方麵確實比女人強許多,江天河難以承受的急行軍,他們二人邊騎馬邊插科打諢。
小天河實在受不了熬夜騎馬的疲憊,在羅貝爾懷裡沉沉睡著。後者本身也是具未成年的身體,既要承受急行軍的負擔,還要分心照顧一個睡著的人,心力交瘁。
朱利奧還臭不要臉地申請和羅貝爾更換,被後者一個瞪眼嚇了回去。
“不想換就不想換嘛,真的是……”朱利奧吧唧吧唧嘴巴,“可惡啊,我也好想抱著可愛的小妹妹騎馬。”
雅各布瞥了他一眼:“可愛的小妹妹估計是費勁了,你看我怎麼樣?”
“滾。”
繼續行軍五分鐘後,副團長發出一聲雄渾有力的大喝:“全軍止步!”
“朱利奧。”
羅貝爾驀地開口。
朱利奧回過頭,見羅貝爾將懷裡的天河遞來,連忙伸手扶過。
“交給你了。”
羅貝爾拽住馬鞍邊的扶手,翻身上馬,將韁繩在左手掌上纏了幾圈。
“雅各布,把你的闊劍和長槍都給我。”
雅各布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遵循了下屬的忠誠,遞上自己的武器。
羅貝爾將闊劍掛在腰間,右手握住長槍,對著副團長眼神示意。
副團長點了點頭,抽出背後的重劍,騎士們見狀也紛紛拔出武器。
“朱利奧,雅各布,你們倆護著天河在這裡不許動。”羅貝爾悠悠哉哉地說,“太陽下山之前,如果我沒有回來找你們,馬上頭也不許回地往安科納跑。”
“什……”
朱利奧驚怒交加:“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歸隊可不是為了當戰場逃兵的!”
“遵命。”
他驚訝地看向低頭領命的雅各布:“雅各布,你在乾什麼?”
“朱利奧,聖騎士羅蘭之所以是聖騎士,不僅在於勇氣與仁愛,更因他堅決履行主上的命令——不要讓大人難做。”
“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們,我誰都不放心。”羅貝爾束手無策地歎息,“今次的戰鬥比那日夜襲更為凶險,你們也不想稀裡糊塗就死了吧。”
見朱利奧還想說話,他補充說:“我很快會隨公爵返回維也納,你們如果仍然跟隨我,則是廣闊天地,大有可為,不值得在這玩命。”
“如果你們不想跟著我,更犯不上為了一個即將分彆的人拚命。天河交給你,雅各布,給我看著他,他要是敢動手動腳就打斷他的腿。”
“是!保證超額完成任務!”
“喂,超額是什麼意思?”
“小聲點,彆吵醒了天河。”
“哦、哦……”
騎士團騎士翻越最後一個山頭,雅各布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
副團長道:“羅貝爾修士年少有為,前途遠大,沒必要踏這場渾水。”
羅貝爾甩了甩腦袋,把紛亂的思緒拋在腦後:“不,是我建議的聖座幫助公爵,我有義務與大人並肩作戰。”
副團長仰天大笑:“好,修士膽識過人,能與您並肩作戰是在下的榮幸。”
複興十數裡,衝天的喊殺聲肉耳可及。
威尼斯軍果然如他所料地動手了。
還好,既然喊殺聲仍在持續,說明奧軍還沒有戰敗,他們及時趕到了。
他們急忙衝上高坡,環顧戰場。
兩軍肉身接戰,犬牙交錯,單從視覺上難以分辨敵我,隻能靠旗幟兵的大概位置推測形勢。
奧軍明顯處於巨大劣勢,被威尼斯軍在河邊分割成兩股部隊包圍,後者水桶般的陣型不斷擠壓著奧軍的生存空間。
有著豐富戰場經驗的副團長立刻認出了威尼斯的陣型:“這是異教徒最愛用的半月陣?不對,半月陣不會如此之厚重,這應當是鶴翼陣。既然如此,威尼斯軍的核心應當就在西南角的方陣。隻要我們從背後衝垮西南方陣,鶴翼陣從核心點斷裂,必敗無疑。”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行動。”
羅貝爾皺眉蹙額:“慢著,大人請細看,這並不是按照軍法認真結成的陣型,而是倉促間結成的有形無實的軍陣而已。”
副團長聞言駐馬停足,仔細觀察威尼斯的陣型,果然如羅貝爾所言,他們並沒有依照鶴翼陣的變陣法,隻是以簡單的橫移在包圍奧軍。
“大人再看,對岸的威尼斯軍和這邊明顯出現了脫節,正常指揮官都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再加上海邊的船隻——我猜,這邊的威尼斯軍大概是後來登陸,因此本陣應在靠近海灘的東南角。”
“嗯,羅貝爾修士言之有理。”副團長讚許地點頭,“那修士以為我軍應該從哪裡切入呢?”
“時間臨近傍晚,奧軍和威軍想必已經打了有一陣子,兩軍都已顯露頹勢。”羅貝爾目光閃爍,“副團長大人,我建議從東南角切入,從西南角殺出,鑿穿威尼斯人的陣列,一舉摧毀敵軍。”
“很好!修士此言深得我心!你們都聽到了嗎?從東南角切入,從西南角殺出,鑿穿威尼斯軍陣!”
副團長揮動係有紅十字旗幟的騎槍:“兒郎們,隨我上!”
一百名醫院騎士從高坡躍下,披甲戰馬興奮地嘶鳴,宛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北方,威尼斯軍本陣。
雖然他們打出了威尼斯尊貴總督的大旗,但是總督本人並不在此。
想想也知道,弗朗切斯科尊貴總督今年年逾七十,在人均壽命不到四十歲的十五世紀,能活到七十歲本身已經驚為天人,如果七十歲還領軍出征的話,教會都要懷疑他是否與撒旦做了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