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上課、上課以及上課。
給神學院的學生上課,給不懂算術的朱利奧上課,以及最最重要的,給伊麗莎白夫人的兒子拉迪斯勞斯上課。
不過拉迪斯勞斯的課業安排沒有耽誤他太多時間,因為弗雷德裡克另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社會閒散人員替他承擔了大部分重複性的教學。
阿德裡安·德·羅森德·裡昂,前任維也納總主教,現任的維也納宮廷教授,也就是當日曾在城牆上與羅貝爾有過一麵之緣的老人,他被任命為了拉迪斯勞斯的正級家庭教師,羅貝爾為副。
弗雷德裡克此舉明顯是為了安撫平白無故被拔了神職的老主教,順帶給羅貝爾減輕工作量,他可不想真的讓自家主教安心當個老師。
羅貝爾走進霍夫堡宮的偏殿,阿德裡安仍然穿著一身紫袍在教書,按規矩來講,已經失去主教神職的他沒資格穿這身衣服。
但誰會跟一個隨時可能入土的老頭子追究那麼多呢?
一見到羅貝爾,擺著一張苦瓜臉端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小跑著抱住了他。
“羅貝爾哥哥!你終於來了嗚嗚﹏,阿德裡安爺爺好凶啊。”
被甩在一邊的阿德裡安教授露出**裸的不爽表情,任誰見自己的學生如此偏愛另一個人都沒法例外,何況那個人還是搶了自己位置,年輕到發指的意大利外鄉人。
一個年輕溫柔且不留作業的男老師對拉迪斯勞斯這個年紀的小男生而言魅力實在太大,阿德裡安這樣白發蒼蒼的老頭子根本不是對手。
“小拉迪斯勞斯,有沒有好好上課聽講呀?”羅貝爾和煦地笑笑,“我聽說你最近在讀薄丘伽的書,有沒有什麼心得?”
“唔,我讀不懂……”
“沒關係,如果實在讀不懂就當笑話書看也無所謂。”羅貝爾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或者讀點但丁·阿利基耶裡的詩怎麼樣?但丁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和我一樣都出身意大利……”
“羅貝爾閣下!”
阿德裡安教授終於憋不住了:“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了,薄丘伽和但丁都是公教指名道姓的叛教文人,他們的文藝作品通通是蘊含反動思想的大毒草,你怎麼能讓一個孩子去讀那樣的書籍?”
“這點我不否認,不過你也無法否認這些詩歌和小說的文學性吧?”
羅貝爾攤了攤手。
“況且我從教皇國遠道而來,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們是在汙蔑還是描述現實。拉迪斯勞斯正處在構築三觀的年紀,如果他長大後發現殘酷的世界和書本描述的不一致,那該多受傷啊。我們不能因為立場而否認事實,不是嗎?”
“可是……哎!算了,老朽知道說不過你。”阿德裡安搖搖頭,“可你總該解釋為什麼要屢屢違抗公爵的禁令,讓這孩子和他的母親見麵吧?”
“孩子和母親在一起天經地義。我不曾見過自己的母親,更明白母親的陪伴對孩子的重要性,我們作為修士怎能剝奪這種天經地義?”
“他們母子曾經反叛過公爵。”
“彼得曾經問耶穌,我的弟兄得罪我,我寬容他七次夠不夠?耶穌說,不應寬容七次,而應寬容七十個七次,以和報怨,以德報德,這才是一位寬容的信徒該做的事啊。”
阿德裡安焦急地道:“可公爵明確下令不準他們母子相見,已經不是第一次警告您了,這種違規行為……”
“阿德裡安·德·羅森德·裡昂!”
羅貝爾陡然提高了嗓音。
“他是你的學生!你是他的老師!你該且隻該對這孩子負責,明白嗎?”
“給我端正你的態度!即使在教師上,你是正,我是副。但在神職上我才是總主教,你無權違抗我的命令——再敢廢話一句,異端審判所的地牢就是你度過餘生的地方。”
“現在,我要帶他去找他的母親,你敢有意見嗎?”
阿德裡安教授被他驟然爆發的氣勢所震懾,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有……”
“很好,那你就去告狀吧。”羅貝爾一手推搡在他肩上,一點也不怕傷到這位老人,倒不如說,他巴不得阿德裡安直接摔死在地上。
“告訴弗雷德裡克,他如果不認同我的做法就請另請高明,我回我的安科納,他做他的大公爵,大家遠走高飛,各自安好!”
說罷,他牽著拉迪斯勞斯的手踹門而出,男孩臨走前還對著阿德裡安擺了個鬼臉,氣得老人家差點背過氣去。
1447年的春天,全維也納的貴族沙龍和旅店酒吧都傳出了這樣一條傳言——
聽說,新來的維也納主教和他們的公爵大人,吵架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