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麵色不善的貴族少年圍了過來。
他們之中最大的也不過二十歲,最小的隻有十二三歲左右。
見到這幾人的身影,許多家族爵位低下的小貴族便急匆匆地拉著男伴女伴的手遠離此地,而家族爵位較高的則留了下來,饒有興趣地期待之後的發展。
火光莫名其妙地被他人阻擋,人形陰影蔽月遮星。
羅貝爾疑惑地抬起頭,對上一張二十歲青年貴族貪婪的麵孔。
“小子,這柄劍哪得來的?”
“嘿嘿,看著小子一副窮酸的樣子,八成是偷的哪位大人物的財寶吧?”
“給你十息時間,識相的把劍交給我,否則……”青年貴族冷哼著捏響手指骨,“休怪我把你偷竊貴族財寶的事捅到我的父親佛蘭德公爵那裡去,那時可就不是一柄劍解決的了的了。”
“啊?”
羅貝爾傻眼了。
倒不是被嚇住了,而是疑惑,疑惑他們哪來的膽子,區區非選帝侯的公爵之子,甚至不是公爵本人,竟然敢跟他這位總主教這麼放肆。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沒穿主教的紫袍,隻穿了一襲單布睡衣,看起來和路邊的流浪者彆無二致。
這簡直是上天掉下來的試劍機會,他完全可以向對方發出決鬥申請,再在決鬥中將四人斬殺,而彼時的佛蘭德公爵隻能無力地坐看兒子被殺,因為高尚的決鬥是不允許外力插手的。
可貿然奪取他人性命在基督教義中是有有悖倫理的,哪怕合法。
所以羅貝爾沒有選擇試劍,而是選擇測試劍的特殊之處。
“貝貝。”他不是在自己叫自己,而是在呼喚一個無家可歸的遊魂,“攔住他。”
在另外三人眼中,氣勢洶洶邁步而去的老大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摔了個狗啃泥。
他立即試圖站起,雙腿卻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為踢歪,嘗試數次依舊無果,反而在泥地蹭上了更多臟兮兮的汙漬。
其他三人也走上前,很快,他們就遭受了和老大同樣的命運。
不久前被他們嚇跑的男男女女慢慢回到了附近。
他們好奇地看著四個往日素有威名的貴族青年反複在一個貧民裝扮的少年前匍匐翻滾,地位不下於他們的人立刻放肆地大笑起來,引得其餘人也忍俊不禁。
羅貝爾全程一動不動地坐著,默默用手帕擦拭著銀裝素裹的劍身。
湊過來看熱鬨的群眾越來越多,大多是一些遊手好閒的年輕人,他們被他們的領主父母帶著來到巴塞爾增長見識,卻沒想到有幸見識如此離奇詭譎的一幕。
“哎喲!”
“哎呀!”
“彆,救命啊。”
“我錯了,我錯了,饒命啊!”
約莫一刻鐘後,反複摔倒的四人終於忍受不了內心的惶恐與不安,紛紛伏地求饒。
羅貝爾擦拭劍身的動作為之一頓。
“停手吧,貝貝。”
當佛蘭德公爵之子最後一次嘗試站起時,他驚喜地發現,那個不斷絆倒他的存在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他又能正常地站住了。
他忌憚恐懼地瞥了羅貝爾一眼,連狠話也沒敢撂下,扭頭就拋棄同伴逃離了此地。
另外三人連滾帶爬地追上老大,其中一人指著羅貝爾的鼻子大喊幾聲”你是魔鬼”,又不小心絆倒了一次,還以為是羅貝爾再次出手,索性癱在地上不動。
羅貝爾無奈,隻得讓貝貝主動扶他起來,連推帶搡地逼他離開了河灘。
藍色的光芒在他衣領袖口下來回飄蕩,親昵地繞著他旋轉了幾圈,最後才戀戀不舍地鑽回了劍柄末端的寶石配重塊裡。
這個靈魂正是白袍人要他處置的那一個。
在對峙的最後,他最終拒絕了白袍人引靈魂入地獄的建議,執意帶回了這個無家可歸的遊魂。
白袍人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回答,再次贈予了他第二把長劍。
按他的說法,這柄劍末端的寶石配重塊可以容納年齡低於30歲的靈魂,因為超過30歲的靈魂過於汙濁,凡俗的寶石難以承載。
作為代價,承載有靈魂的長劍將無法收納入虛空,因為靈魂的重量不容怠慢,羅貝爾必須時時刻刻背負著靈魂與劍刃,直到他尋找到可以將其送入天國的辦法。
江天河回家的願望還沒想到解決辦法,又來了一個送靈魂入天國的責任,白袍人的身份到最後也沒逼問出來,羅貝爾簡直頭都要炸了。
可他不能因為力所不能及就鬆開渴求幫助的手。
一個陌生的靈魂,於他而言可能隻是一個靈魂而已,於對方本身而言卻是生命的全部殘響與希望。
“拯救每一個迷失的靈魂”也是基督教寫在教義中的基本理念。
羅貝爾背起沉重的長劍,在眾人或好奇或驚歎的目光中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巴塞爾城堡。
也許人不是背負著罪孽降臨這個世界,而是背負著愛降臨的。
未婚先孕的母親和不因此而拋棄孩子的鞋匠父親,他們撫育出了人類打破黑暗時代的希望。
愛,這才是您要教給我。
對嗎,彌賽亞(māhiah)?(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