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你媽的屁!”
男人一張嘴,饒是穆罕默德的修養也不禁二度破口大罵:“巴爾乾乃我父祖千辛萬苦打下的基業,歸根結底,是你們基督徒先來找我們的麻煩,技不如人亡國失地,你這蠢貨一句話就想讓帝國百年基業毀於一旦,癡心妄想!”
“哦。”男人點了點頭,“那就退出希臘和保加利亞。”
“這不是都一樣嗎?!”
“嘖。”
本想欺負異教徒不懂地理,看來對方也不是傻子。
男人自然是堂堂登場的羅貝爾·諾貝爾。
在發現了蘇丹的大致方位後,他隻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便突擊至蘇丹衛隊麵前。
耶尼切裡無愧精銳之名,居然差一點攔住了有神力加持的羅貝爾,可惜還是他技高一籌,以最後一匹戰馬的生命換來了刺王殺駕行動的大獲成功。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氣英雄不自由。
這一次,天命站在了他這一邊,暫時拋棄了另一位天之驕子。拿捏了奧斯曼蘇丹的性命,掌握了這枚最大的籌碼,羅貝爾是該好好想想怎麼發揮穆罕默德的能量了。
“那抱歉,陛下您太沒誠意了。”
羅貝爾笑眯眯地操弄著那口爛得一坨的突厥語。
“我聽說陛下繼位之初就下令殺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似這等禽獸不如的行徑,哪怕放在你們看來大奸大惡的西方世界也是難以容忍的。不知道貴教先知是否也有動不動殺兄鴆妹的癖好,哦對了,《古蘭經》是不是提過‘所有穆斯林彼此皆兄弟姐妹’來著,那你們可有點極端了。”
士兵們下意識看向蘇丹,果然後者的臉已經如煤炭球似的黑了一片:“卑鄙小人,要殺便殺,我的家事不需外人嚼舌。”
“我隻是卑鄙而已,頂多算道德問題,陛下您就不一樣了,已經超脫道德,近乎於厚顏無恥的境界了。”
“混蛋!”
“怎麼?敢殺不敢人?沒骨氣的突厥人。”
羅貝爾收斂起欠揍的笑容:“我說這些隻是為了提醒陛下,敢問除您之外,世上可還有其他穆拉德的孩子在世嗎?”
“!”
“如果沒有的話,真遺憾呐。”他故意露出憾色,“一想到分家和封臣會為競爭絕嗣的主家王位而四分五裂,打生打死,最後全都便宜了我們這些基督徒,我就不禁替貴國人民捏一把冷汗。分家奪嫡,有意思,怎麼有點耳熟呢?我希望陛下未婚無子,至少省得一場孤兒寡母的悲劇。”
穆罕默德沉默無語。
在一點上,這個基督徒男人說錯了。
他確實在繼位後為了穩固地位,下令誅殺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兩個體弱多病的哥哥得到了重點照顧,全家被殺,連孩子都沒有放過,徹底掐死了兄弟爭位的可能。
但在這些兄弟之外,其實他還有一位兄弟漂泊在外,躲過了一劫。
奧爾汗·奧斯曼。
當年奧斯曼帝國在東方遭遇重大挫折後,穆拉德二世憂懼當時有中興之象的拜占庭帝國卷土重來,特地把剛出生的兒子送去君士坦丁堡作為人質,約定與約翰八世“永結盟好”。
奧爾汗王子自小在拜占庭紫宮長大,居住在紫宮東牆大院,連突厥語都說不利索,寫給家人的回信裡充滿用突厥單詞拚寫希臘語法句子的紕漏。
一旦穆罕默德身死,奧爾汗將是蘇丹之位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現在,大軍圍困的君士坦丁堡裡,奧爾汗王子正與堅定地萬千拜占庭國民站在一起,跟隨君士坦丁十一世一道抵禦他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的軍隊。
一個希臘化的突厥奸細當蘇丹,隻是想象一下都令人不寒而栗。
“閣下失策了。”穆罕默德平靜地道,“我還有一位兄長健在人世。”
“哦,是麼。”
羅貝爾在心裡罵了艾伊尼阿斯手下的情報人員一萬遍。
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沒人告訴他!
穆罕默德隱約察覺到氣氛的改變,推波助瀾道:“即使我同意把還給基督徒,那些土地上的領主也不會任由你們占領他們的封地,遑論我的主力安然無恙,時刻可以卷土重來。為貴軍安危計,這時候還是莫要好高騖遠的好。”
“……有道理,看不出你還挺會為我考慮的。”
羅貝爾沉吟幾秒,露出核善的笑容。
“既然陛下這麼識時務,想必送神送到西也是沒問題的吧?”
“啊,你乾什——”
羅貝爾在穆罕默德慌亂的喊叫中把他甩上了馬背,自己也踩著馬鐙騎上蘇丹的戰馬。
不愧是蘇丹萬裡挑一的千裡馬,即便被從來不認識的人騎上,依然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
本是紮乾諾斯為蘇丹準備的溫順阿拉伯大馬,到頭來方便了他,世事無常。
“我不放心你的士兵,萬一他們在我背後放冷槍可就糟糕了,麻煩你給我做一會兒後盾啦。”
穆罕默德聽著男人爽朗的笑聲,嚇得一動不動。
羅貝爾甩動馬鞭,載著年輕的蘇丹衝出了包圍圈。
攔路的耶尼切裡紛紛露出惶恐之色,手忙腳亂地給二人讓開道路。
火槍手試圖開火阻攔,卻被他們的軍官大罵著踹倒——沒人敢承擔誤殺蘇丹的責任。
但他們可以一步不離地追趕上去,於是他們就發現一個悲劇的事實——蘇丹陛下的馬跑得太快了。
到底哪個混蛋給蘇丹準備了這麼快的坐騎?
“蘇丹陛下,蘇丹陛下要逃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