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伯特·埃克萊爾·馮·格拉特維恩·格拉茨。
雖然有一個又臭又長的名字,但和他心機深沉的父親不同,其本身卻是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人。
有腳就要奔跑,有翼就要飛翔,他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男人。
現在,為了追隨心中的偶像一同奔赴未知的戰場,魯伯特逃離了牢籠般的維也納。
他不再是萊布尼茨的兒子,也不再是哈布斯堡家的乘龍快婿,更不是城防軍的團長。
他是一隻渴望奔赴理想中的鬥技場的鷹隼,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輝煌或是折翼——不先飛起來試試怎麼會知道?
從維也納到匈牙利的佩斯城,八百裡漫漫長路,忠誠的馬兒伴他走完了全程。
長途跋涉中的櫛風沐雨、坎坷迷茫自不在話下,尋常隻需數日左右的馬程,魯伯特卻耗費了足足二十多天才姍姍來遲。
好不容易抵達佩斯城,卻得知十字軍早早便已拔營離去,魯伯特不由得大失所望。
作為虔誠的基督徒,他來到佩斯城南方的鷹山修道院,為前線的十字軍潛心祈禱,順路拜訪了修道院的司鐸總長。
在表明身份與來意後,司鐸大為欣喜,特意為他指明了十字軍南下的路線,並告知了他仍有一支由波蘭國王率領的軍隊駐紮在匈牙利境內,他現在追趕還不算太晚。
魯伯特大喜過望,辭彆了司鐸與一眾聖職者,稍稍購置了些細軟,便再次乘馬出發。
水草豐美的匈牙利大平原四處是牛羊群聚的牧場。
放眼望去,千裡國疆俱染上一抹純粹的盎然綠意,小橋流水,靜謐的村落,愜意休憩的農人,反騎老牛的馬紮爾牧童……
美人鄉是英雄塚,消磨最是牧人家。
魯伯特沒有為安寧的氣氛所動搖,反而對遠方的十字軍愈加向往。
現在,時代的英雄正在異國他鄉,為保護上帝恩惠下的人民而戰,一旦奧斯曼異教徒的萬千大軍踏平拜占庭帝國,接踵而至的便是焚燒匈牙利的戰火,一切美好生活的幻景都將隨之破滅。
唯有將所有的異教徒自巴爾乾半島驅逐出去,才能保衛這些農人牧民、稚童少女的幸福安康。魯伯特是如此相信的,他相信自己的偶像一定也是這樣相信的。
5月12日,魯伯特終於在平坦的平原地平線上望見了波軍的大營。
他不敢耽擱,即刻入營拜會領軍的卡齊米日國王。
門外的守兵認出了他罩袍上的哈布斯堡宗族印記——他與未婚妻初次見麵時收到的禮物——恭恭敬敬地為其打開營門。
當他踏著激動的步伐進入中軍大帳時,卻不巧聽到了卡齊米日與條頓騎士團大團長的激烈爭吵。
條頓騎士團大團長,路德維希·馮·厄裡克豪森,前任大團長康拉德·馮·厄裡克豪森的同族胞弟。
他的兄長在1449年與波蘭人的戰役中不幸陣亡,戰友團成員擁立了名望、才能皆不亞於其兄的路德維希。後者不負眾望,在波蘭人的強攻下守住了搖搖欲墜的柯尼斯堡,
他憤怒地指責著卡齊米日:“國王陛下!我帶兵不遠萬裡地隨您來此,可不是為了陪您整日沉溺酒色的!我軍前線危機,為何仍不出兵?莫非真如謠言所言,要置同教弟兄的死活於不顧了嗎?!”
桌案對麵,卡齊米日悠哉地品酒乘涼,壓根不用正眼去看路德維希的眼睛。
“我說老路啊,你天天嚷嚷著南下南下,我尋思我也妹攔著你們條頓騎士呀?”卡齊米日一翻白眼,“想南下就自己南下,我沒有義務給孤軍冒進的奧匈軍隊擦屁股——而且,萬一他們敗了,還得靠我來穩定匈牙利的局勢呢~”
翻譯將卡齊米日的話如實翻譯給路德維希。
“你!”
後者如遭雷擊,震驚地瞪著大小眼:“原來如此,你居然在打王位的餿主意!我早該看透你的真麵目!卡齊米日·雅蓋隆契克,先是侵占騎士團國,再是出賣十字軍戰友,假如奧地利人敗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什麼?!”
呼嚕!
大帳的帳簾忽然被扯開,一個麵生的男人憤怒地衝進營帳。
左右衛兵立刻上前阻攔,魯伯特橫衝直撞,打退了衛兵,上前一把揪住卡齊米日的衣領,短劍瞬間架上他的脖子:“宗座大人怎麼會戰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尷尬僵硬的氣氛充斥著房間。
路德維希嚇傻了眼,卡齊米日則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慢慢抬手,嘗試去推開冷冰冰的鋒刃,奈何魯伯特用了死力氣,養尊處優缺乏鍛煉的國王陛下宛如一隻雞仔似的被提溜了起來。
他無法回答魯伯特的問題——他不會德語。
衛兵從地上爬起,把三人包圍在中央,卻不敢上前。
“這、這位壯士,請冷靜。”
幾個呼吸間,出身德意誌的路德維希團長率先冷靜下來,柔聲勸慰道:“這之間一定有誤會,看你的樣子,莫非也是誌願參加十字軍的騎士麼?”
不乏失去土地的貴族會嘗試參加十字軍碰運氣,成則斬獲新的封國,敗則魂歸天國,以證聖道。
路德維希一眼瞧見了魯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