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不妙不妙。”
伊日掰著手指盤算,神態陰晴不定。
“使節兩日後就會抵達布拉格?克拉科夫距離布拉格少說也有二百多英裡路程,也就是說,使節至少昨天就已經出發,至多前天。這麼說來,波蘭的卡齊米日大約也已在回國的路上。連波蘭人都回來了,奧地利人的歸來也就在須臾之間——莫伊米爾,看來災難又一次被我不幸言中。我的那個老對手,現在說不定已經坐在維也納的霍夫堡裡閱讀我們這段時間的動向報告了。”
“陛下,已不是坐等窮途的時候!”莫伊米爾單膝跪下,鐵拳撐地,“趁今夜敵軍毫無防備,請允許屬下率軍夜襲布爾諾,一戰定乾坤!”
夜襲,非常不符合伊日妥善為上的用兵之道。但是,符合如今迫在眉睫的緊張形勢。
捷克軍隊已經截斷了布爾諾與奧地利間的交通要道,基本占領了波霍熱利采以北的摩拉維亞。現今,唯有拔掉布爾諾這顆嵌在腹地的釘子,伊日散去各方守備的各部隊才好儘早會師,趁敵軍歸國人馬整合完畢前強迫其進行劣勢決戰。
“我的那個老朋友,在對付實力相當的對手時似乎還未失過手。”伊日咧嘴笑道,“對付弱勢的對手,往往手段更加殘忍。”
莫伊米爾揚起高傲的頭顱:“那是因為他還沒有對上我們勇敢的捷克戰士!”
“那你想用天靈蓋碰一碰他的黃金劍嗎?”
“還、還是算了。”莫伊米爾縮回脖子,“陛下,我這便去征調夜襲兵馬,賭上家族的榮耀,勢必凱旋而歸!”
“去吧。”伊日仍在咬著手指,內心盤算著其餘方案,“我的王室禁衛團任你挑選,我相信你的英勇,絕不會令我失望。”
“是!”
深夜,約拿被總督府房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拉迪斯勞斯就被安置在隔壁休息,他的病尚未好透,約拿記得自己應該已經下令,除非緊急軍情,否則不可喧囂。
他帶著滿肚子狐疑和起床氣,打開房門的一條小縫。迎麵而來的五人,一人是雷納德伯爵,三人是士兵,還有一人渾身是血,被士兵五花大綁押解至此,嘴巴被白布堵住,防止其咬舌自儘。
雷納德·馮·恩斯滕伯格,摩拉維亞的本地貴族,本是博羅諾夫安插在摩拉維亞的眼線,獲得了弗雷德裡克皇帝的默許,監督“教會派”的約拿在總督任上的一舉一動。
在布爾諾大軍來襲時,不少摩拉維亞貴族趁翁德雷突圍時趁機逃亡,但雷納德選擇留下與城池共存亡,倒是令約拿對其改觀不少。這段時間,雷納德也算傾儘家財,救濟災民和獎賞士兵都有他的身影。就像無數獲得了土地與自由的自耕農不願新祖國滅亡,在維也納宮廷身居高位的雷納德也不願回到過去仰人鼻息的日子——捷克士兵隻需架上幾道哨卡就可逼他任人擺布的日子到頭了,摩拉維亞人也要陽光下的土地和自由。
在這一點上,雷納德與約拿有著共同語言。自由自有其代價,要麼流血,要麼散財,沒有天上掉餡餅的自由,當下正該是他為新祖國流血散財的時候了。
“總督閣下。”滿頭大汗的雷納德指著被俘者的腦袋,興奮地說道,“我在城南率騎兵營截殺敵人時,抓獲了這個從東方來的探子,拷問出了重要的情報!”
“快進來詳談!”
約拿拉開大門,請眾人進入臥室。
五分鐘後,雷納德說得嗓子冒煙,端起桌上剩下一半的不知是誰的水一飲而儘。
約拿難掩喜色,第四次向他確認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波蘭人大張旗鼓地宣布凱旋,我軍也已經在班師回國的路上了?”
“哈,千真萬確!”雷納德長出一口氣,“上帝保佑,堅定守住真的有辦法。”
“這應該是波蘭人故意放出的風聲,波蘭人一定是知道波西米亞人不宣而戰的消息,故意令其提高警惕。”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約拿依舊冷靜地分析著情況,“我斷定伊日之後一定會加大攻城的力度,我軍難以奇襲取勝,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後便宜的仍是坐山觀虎鬥的波蘭人——雅蓋隆家族的卡齊米日並非等閒之輩,宗座大人小瞧他了。”
“是的、是的,不要奇襲。”雷納德連連點頭,“士兵們在夜色中難以視物,你我也不是宗座那般人物,還是穩妥為上,何談奇襲呢?”
“夜色……奇襲……夜襲……是了!說得好雷納德!”
約拿激動地站起身,帶倒了身下的椅子。
“快,快去集結部隊,波西米亞人一定會夜襲!擋住他們,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