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任何花裡胡哨的戰術都必須讓步於軍隊本身的素質,“打鐵還需自身硬”是縱貫世界所有矛盾的真理。
“與其浪費精力去阻撓敵人,不如趕緊增強自己。”伊日焦躁地跺著腳,對遠處校場中忙於編製新軍的眾人高聲喊道:“莫伊米爾!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遠方的莫伊米爾停止了與兩位同袍的交談,亦步亦趨地趕回伊日身邊。
“攝政王閣下——”
伊日抬手阻攔:“彆叫我攝政王,顯得生分,按照當年胡斯軍的習慣,還是叫我蓋特曼吧。”
“……是,波傑布拉德蓋特曼大人!”
莫伊米爾抬起低下的眉梢,略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做耽擱緊接著道。
“已經按照當年胡斯軍的傳統,重新編製了軍隊。”
傳統的胡斯軍團分為戰車團與步兵團,分彆以二十人團和五十人團為基本單位,由各團蓋特曼負責指揮。現已來不及組裝充足的胡斯戰車,伊日和莫伊米爾等人也懷疑那些木頭戰車在奧軍的火槍火炮麵前是否還有意義,便索性以騎兵團替代了戰車。
“……嗬嗬。”伊日沉思了幾秒,倏地樂了起來,“莫伊米爾,你知道嗎?我們如今模仿的軍製,在當年的胡斯戰爭時期,最早是由聖杯派的死對頭——塔波爾派所創立的。”
莫伊米爾驚訝地挑眉。
“關於塔波爾派的故事,到我們這一代人大多不甚了解。畢竟是本派出賣教友的黑曆史,就連我也是讀了父親的日記才有所了解。”伊日自嘲地笑道,“家父在日記裡多番痛斥塔波爾派的嗜殺成性,好壞不分,給捷克人民造成的沉重傷害。但也承認了對方是萬馬齊喑的戰爭時期唯一敢於站出來同皇帝和教宗叫板的捷克民族英雄,相較之下,及時的懦弱才是我們存活至今的本錢。”
莫伊米爾陷入沉默。
他加入聖杯派的理由十分簡單:如許多貴族一般,厭惡了被德意誌主教肆意壓迫的日子,期望捷克人奪回自由,於是理所當然地選擇追隨揚·胡斯的理想,而聖杯派是彼時唯一存在的胡斯派係。
對那些陳年舊屙,他不了解也不感興趣,但事到如今,知曉些許往事似乎也不算壞事。
“我的父親選擇和皇帝聯手擊敗了極端派。”伊日坦然地說道,“但捷克——德國人嘴中的波西米亞——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好。烏拉斯勞斯借助德國人的手鎮壓反抗他的子民,揚·胡斯的信徒遭受的迫害更勝以往,假如沒有父親和皇帝這層關係在,我的家族也該在當年的禍亂中一道傾覆。”
“沒有了極端派,我們這些溫和派便被迫化身極端派,但有了極端派,我們又不得不被少數人的惡人惡行拉下水,難以維持基本的體麵,就此失去民心,失去同情,最終失敗……這就是革命的悲哀。當所有人都瘋了,不願同流合汙的我們反倒成了神經病,到如今進退兩難,不能不說是咎由自取。”
“蓋特曼大人……您又喪失戰意嗎?”
“不,我隻是覺得世事無常,極端與溫和間竟存在這樣互相轉化的有趣關係,徒增感慨罷了。”伊日歪著腦袋,“連聖杯派和塔波爾派都能走上了同一條道路,你說,未來的無限種可能裡,有沒有一種是捷克人與德意誌人和諧共存的呢?”
“嗬嗬,不可能吧。”莫伊米爾哂笑,“德國人會‘高抬貴手’,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
“也對,哼,算我想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