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家族,一顆於法蘭西與神羅之間冉冉升起的新興大族。
在英明的“好人”菲利普三世公爵統治期間,他依靠八麵玲瓏的外交手腕,在法蘭西國王與英格蘭國王之間捭闔縱橫,左右逢源。
他在早年間拋棄法王、轉投英王,借機在法蘭西地域大肆擴張,在聖女貞德橫空出世後,又略施小計將其擒獲,向法王和英王都開出俘虜價碼,囊中羞澀的查理七世贖不起貞德,於是這位奧爾良的聖女便落入英國人之手,最終在法蘭西的魯昂遭到公開處決。
貞德之死沒有扭轉戰場的大局,事實上,饒是貞德也並非無敵。她在解除奧爾良之圍後發動了激進的巴黎奪還戰役,慘敗收場。
而菲利普三世卻在這樣的時局下敏銳地意識到英法之間勝利的天平已然扭轉,不顧國內大批親英派的反對,1435年,他毅然決然地撕毀了同英國人的盟約,轉而向法王遞出了橄欖枝。
急於複國的查理七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仇人的效忠,以勃艮第大公國的跳反為契機,國王按部就班地攻城掠地。
1450年,法蘭西王**主力在諾曼底的小鎮福米格尼抓到了英軍最後一支主力,憑借長槍火炮的壓倒性優勢摧毀了驕傲的英格蘭長弓兵。
1453年7月17日,索爾茲伯裡伯爵約翰·塔爾伯特於阿基坦南部山區集結兵力,開赴救援卡斯蒂永城堡,英國人組織了一千騎兵、五千步兵與兩千輔兵的龐大兵力,卻在城堡周圍的塹壕遭遇了法蘭西人強烈的炮火轟擊,法軍趁機躍出塹壕突襲英軍本隊,施魯斯伯裡伯爵當場殉國。
卡斯蒂永戰役的慘敗導致加斯科涅全部城堡失守,至此,英國人在歐洲大陸最後的堡壘僅剩加萊海峽陸地突出部的一座城堡,加萊城。
戰爭的失利促使英國國內輿情迅速惡化,貴族與民眾不願再為一場無可挽回的失敗而流血,那些原本世代在法蘭西地區擁有采邑,而今卻因戰爭失利而淪為失地貴族之人憤怒地抨擊英王亨利六世的軟弱統治。
在反對國王的浪潮中,統治英格蘭東北部約克公國的約克家族身先士卒,理查德三世·約克公爵抨擊國王的王位來路不正。由於他是前代英王愛德華三世的外甥,他主張自己也擁有王位繼承權,協同廣大英格蘭中北部的貴族脅迫亨利六世退位。
亨利六世和他的蘭開斯特家族統治王國多年,在南部的城市與鄉村享有極高聲望,在威爾士山區中也不乏支持者。他斷然拒絕了理查德三世的退位逼迫,號召全英格蘭的忠誠子民站出來保衛他們的合法國王。
在自伍斯特郡至波士頓的中部戰線上,效忠國王的軍隊與支持約克公爵的軍隊隔河對峙,國內衝突幾乎進入白熱化階段。
在這樣的亂局下,鮮有人再在意歐洲大陸的局勢,本該是法國人攻陷加萊城堡的天賜良機,但查理七世卻製止了將軍們的進攻請求。
加萊城位於勃艮第的皮卡第公國和佛蘭德公國之間,被多佛海峽和勃艮第人的領土夾在當中,與法國無陸路可通。貿然進攻最終隻會把這座地處海峽、稅收豐厚的貿易城市白白送給勃艮第人。
在消除了英國人這個最大的威脅之後,查理七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和勃艮第公爵之間十八年的盟友關係。
他與勃艮第人締結盟約是在1435年,彼時戰事膠著,他並沒有以一己之力戰勝有富饒的勃艮第大公國支持的英格蘭人,權衡利弊之下,締結盟約大大有利於戰事。
18年後,英國勢力基本被驅逐出大陸,而菲利普三世在此期間向低地地區不斷擴張,憑大棒加胡蘿卜的政治手腕先後奪取了布拉班特、佛蘭德和荷蘭,又滲透著列日主教轄區,已然徹底坐大。
相比之下,法國境內的大貴族仍然繁多,奧爾良公爵、波旁公爵、安茹公爵、阿馬尼亞克公爵、奧弗涅公爵……大貴族掌控著了法蘭西超過三分之二的國土,阻礙國王對全國實施**統治,讓他無法集中力量乾大事。萬一勃艮第與法蘭西真的爆發衝突,查理七世並沒有在平原上擊敗勃艮第強軍的自信,
值此時節,查理七世有必要調整外交策略,而想要打破這份十八年的盟約,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借口,以避免被世人說成“忘恩負義之徒”。
在這種情況下,國王輕裝簡從,於近日造訪了魯昂。
他的目標十分明確,帶領衛隊與從者突襲了魯昂本篤會所在的修道院,本篤隱修會的教士抗議國王的暴行,於是抗議者喜提巴黎大牢十年份的牢犯,更有甚者,查理七世直截了當地處死了修道院院長,理由是“裡通外國,陰謀謀反”。
他的這份理由倒不算牽強,英國人占據優勢時,一度占據法蘭西三分之二的土地,無數貴族和教士為苟全性命於亂世都曾向英國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魯昂修道院院長也不例外。問題是,所有人都背叛了,等於所有人都沒背叛,他的理由固然不算捏造,但多少有點“莫須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