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講。”
“我這次出來,本是為了做盈利生意的,沒成想出了這檔子事,帶來的銀錢散去大半,卻隻換了些個沒用的草。我聽聞南仡國奇方妙藥甚多,世子可否相贈一二,也好讓我回去有個交代。畢竟,我還要繼承家業,不可讓我爹爹覺得我隻會敗家。”
尹泰一聽她說“散去大半”、“繼承家業”,眼睛霎時亮了。
他手頭最不缺的就是各類蠱毒蠱方,最缺的卻是銀錢。
依此女所言,她必是巨富,若能與她達成合作,她用他的蠱方謀取暴利,而他賺她的錢,豈不是從此取之不儘,源源不絕?
尹泰心頭振奮,當機立斷道:“有,姑娘有恩於我國百姓,這點小小的要求我若不滿足,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他率先站起來,向淺靈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淺靈便也站起,隨他而去。
她被領到一個偏僻的藥房,剛跨入門檻,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臭味。
藥房陰涼無光,陰風挾著潮氣無形無色、無孔不入地裹住她的身軀,淺靈還什麼都沒碰到,便覺自己陷入了屍山血海之中,惡心的黏稠之感穿透衣物粘在肌膚上,揮一揮衣袖,能抖出幾縷陰冷的陰魂碎片。
房中不燃焰火,卻遍布灰綠色的幽光。
淺靈晃了晃頭,定睛再看,才發現腳下踩著的,是一塊巨大的琉璃隔板。琉璃板下鋪著泥土,栽種花草,蛞蝓、蚹蠃、地龍從密集的孔洞中爬進爬出,隔著透明的琉璃,蠕動著白色的、軟黏的身軀,爬到她裙下。
無數泛著微光的綠點在板下飛舞,在黑暗的襯托下,恍若星漢成河。
“為何以螢火蟲照明?”
尹泰笑了一下:“屋中之物,喜陰暗濕冷,想把它們妥善養好,需得隔絕天日與火焰。”
“養?”
淺靈一愣,尹泰含笑道:“我帶姑娘看一眼,姑娘有個心防,可彆嚇到了。”
他從牆上摘下一串鑰匙,隨手打開一個立櫃,裡麵是一個碩大的琉璃罩,琉璃罩之上懸了一顆夜明珠,珠光白澈,底下卻汙臭不堪。
一個豬頭放置其中,已被啃噬掉了半邊的皮肉,白骨森森沾著褐色的血顯露出來,蛆蟲懶懶地扭動伸縮著。
突然,一條深紅色的蟲子從眼珠裡冒出來,張大血口將蛆蟲吞吃進去,軟軟的身軀鼓起血包蠕動了幾下,然後鑽回皮肉裡,血汁滴滴答答落在玻璃罩。
淺靈猛地後退一步,惡心的感覺在心頭翻湧,尹泰卻笑出了聲。
“哈哈哈……這小東西最喜歡活物的血肉了!”
他轉過頭,見淺靈捂著口鼻,眼裡透著嫌惡與不適。
他在心中暗笑。
他這間藥房裡的東西,連很多男人都不敢看,這女孩兒的反應已屬淡定。
“不用怕,這是幼蟲,所以得這麼養。等它長成了成蟲,便是治病的良方,引入體內,它會將病灶吞食掉,然後化作淤血排出,病人便能康複如初。”
淺靈看蟲子又鑽破皮肉翻出來,忍著不適問:“這便是蠱醫麼?”
“正是。”
尹泰一邊說著,一邊又打開了一個木櫃。
“我知道,你們後夏行的是漢醫,看不慣這些蠱蟲,但很多時候,蠱蟲比藥方得用太多了。”
淺靈瞅了一眼,新打開的木櫃裡沒有頭骨,隻有一塊血淋淋的肉,黑色的蟲子附在其上,正一抽一放地吮吸著,很快,肉塊便乾癟成薄薄一片。
“此蟲名為九日枯,是我的得意心血之作,等它長成了成蟲,誕下了蟲卵,便為子蠱,子蠱用來種進人的體內。”
“母子連心,給母蠱斷食,子蠱便會蠶食宿主精血,九日之內,宿主會被掏空,母蠱的凶猛與嗜血本性會通過子蠱侵占宿主的理智,在母蠱的控製下,宿主會大開殺戒,直至筋脈斷儘,力竭而亡,子蠱也會隨宿主死去,融於血液之中,了無痕跡,誰也查不出死因。”
尹泰說完,從一個缽子裡抓了一把細小的顆粒,撒進琉璃罩中。
褐色的顆粒,圓圓的,帶著一股衝鼻辛辣的氣味,讓淺靈又記起了那種,恍若烈火焚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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