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
短短三字,她說得雲淡風輕,眉目之間也並沒有很多關切與擔憂,但十分果斷地把袖口網上挽了一挽。
洛重河道:“嶽姑娘,齊將軍傷不在要害之處,軍中郎中可保他性命無憂,你不必擔心。”
洛重河被淺靈紮過幾針,雖覺療效甚好,但衛晏洵的傷不比內疾,這種皮肉外傷還是要經驗豐足的軍醫來動手最好。
淺靈卻搖搖頭:“他不會滿足的。”
她豈會不知道齊天麟在求什麼?
她見過他懵懵懂懂、時傻時癲的六年,見過他初初恢複心智時的那種防人於千裡之外,以及千絲萬縷的茫然沉重,也見過他一步一軍功之後,依然時時緊繃沒有一點自滿自得的樣子。
她不知他是誰,究竟要乾什麼,但卻猜得出他的敵人很強大,他在窮儘一切,用最快最拚命的法子去獲取力量。
他絕對不甘於隻走到這裡,更不會甘於再也拿不起武器。
淺靈沒有跟他們解釋更多:“護軍放心,我不會胡來,最壞的結果,也就跟這位郎中預想的一樣罷了。”
她太鎮定,以至於洛重河有點相信她。
“你真的有把握。”
淺靈點頭,無聲而篤定,臉上根本沒有一絲遇到困難的表情。
洛重河說不準她究竟是因為自信,還是因為無情,猶豫了幾息,還是讓開了路。
淺靈穿過睽睽眾目來到床前,慢條斯理地淨過手。
隨從阿東捧出一個針囊,淺靈拔出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一根一根刺到衛晏洵胸腹、手臂還有頭頸的位置。
軍營的郎中以治療外傷與續骨為長,郎中對針灸並不精通,才要問刺這些穴道有什麼用,忽然靈光一閃,竟覺得似曾相識。
很多年前,他還是個藥童的時候,見過這一套針法。
那一年,施展這套針法的,也是一個女子。
西北的風沙與烈日把女子曬成了麥色,她一張口,便露出一口亮璨的白牙。他看不出她的年紀,也已經記不得她的樣貌,隻記得她高大、富有力量,再棘手的傷痛,都能在她飛轉的手下發生愈合的奇跡。
她善接筋續骨,也有一手極為精妙的針法作為輔助,針紮得好,拔箭的時候傷兵不會大量出血,危及性命。
郎中腦中浮想聯翩,回過神來時,淺靈已經施好了針,正盯看著自己。
“嗯?”
“請郎中取箭鏃。”
“啊?”郎中還沒反應過來,指著自己,“我?”
淺靈點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衛晏洵。
“我沒拔過箭,這是郎中的專長。”
郎中還有點懵然,搔著頭問:“那,那該怎麼拔呀?”
“按以往手法便是。”
“哦,哦。”
郎中把袖子挽起,用小刀割開箭傷,伸入其中,以鑷子推弄片刻,便把箭鏃挖了出來。
血淋淋的箭鏃帶著丁點皮肉落入水中,看到那帶了倒刺的鐵鏃,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