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幾十年前的老片子,還挺有意思。”夏眠點評,“這部比那些電影院裡浪費錢的情侶檔好看多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看的時候還在上學,”梁嶼川說,“具體情節都想不起來了,就隻記了幾個片段。”
“我還以為你會不喜歡這種片子呢。”夏眠說。
“不存在喜不喜歡,但找個回憶也還蠻好的。”梁嶼川把玩著她的頭發,“不過每次看到這種最後相愛的人,不能相守的情節,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幸運。”
“那就說明我們就是天生一對,就該現在好好在一起!”夏眠倒是沒有因為這個有什麼感慨,“不如想想過年還要再乾點什麼。”
隻不過這句話剛說完她就打了個哈欠。
看來還是昨晚太累了的緣故。
今天居然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快過去了。
夏眠揉了揉眼睛,乾脆放棄現在就做下決定:“算了,反正到時候我跟著你就行,我才不想做那些繁瑣的計劃。”
梁嶼川失笑:“你倒是會安排。”
夏眠笑眯眯的:“謝謝老公——!”
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無意義的一天,但兩人都覺得與身邊的人消磨時間,本就是一件最快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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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兩人洗漱完。
由於昨天實在是有些過分,夏眠警告道:“我明天可是要上班的!”
梁嶼川哼哼了聲,點點頭表示明白。
臥室的光隻剩下一盞氛圍燈,昏黃卻溫馨。
夏眠已經困了,被梁嶼川攬著昏昏欲睡,卻還是想要繼續跟他聊天:“給我講講你在部隊裡最近的新鮮事吧?”
“這算是睡前故事麼?”梁嶼川笑著問。
“怎麼不算,之前給你打電話都說不完,你現在跟我聊一聊,當做助眠唄。”夏眠理直氣壯。
“那你呢?”梁嶼川卻似乎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好像也對夏眠這些日子的工作很感興趣,或者是有些擔心和彆的什麼情緒,“你這段時間怎麼樣?有沒有很累?”
夏眠心裡猛地一驚,不過因為是閉著眼的,所以並沒有表現出慌亂來,就是搖了搖頭:“我嘛……也就接觸接觸病人,每天查房寫病曆上班值班,你也是知道的,也沒什麼新意。”
梁嶼川的語氣聽不出有什麼變化:“那有遇到什麼新鮮事嗎?”
什麼叫新鮮事,簡直叫晦氣事。
雖然李強這件事情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影響,但當時去醫院,差點被一群不明真相被帶了節奏的普通人圍在電梯口,最後隻能悄悄走樓梯的事情,還是曆曆在目。
隻能說還好醫院這一次是完全站在醫生這一邊的,而輿論的風向最後也因為他們兩口子每個人自己有各自的心思、最後自己鋌而走險還作死才終於定下來。
如果當時沒有那個視頻……
夏眠現在想起來才有點後怕,明明當時自己看上去是最平靜的那個,好像什麼也不擔心。
但是現在想來,如果沒有那個恰巧拍下來的視頻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和那些錄音的話,說不定自己現在上班都可能受到威脅,或者說就算班上沒有問題,但依然會被各種各樣的輿論指責,現在又是信息時代太多消息無法分辨真假,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網上變成什麼形象了。
當時自己不在乎這些,隻是覺得事情真相一定會被查清,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後怕是覺得,如果在梁嶼川回來的時候,這件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而自己現在又沒告訴他,那他的反應……
夏眠又心虛地在心裡閉了閉眼。
隻能說還好,這件事情現在已經落幕了,而且完美解決。
隻是現在都要到睡覺的時間了,那不要不然再晚一點比如明天或者後天……再告訴梁嶼川也不遲呢?
夏眠自己也知道,現在不敢跟對方說,純純是因為自己心虛,畢竟當時自己可是的電話裡麵跟對方保證的信誓旦旦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哦!”夏眠在這一刻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什麼,決定從這件事情中的某一個細節抓出來當做“新鮮事”給梁嶼川分享,好歹現在是把這個情況先暫時翻過麵去,“好像是有一個!”
她想起那個找自己拍視頻的,導演係的女大學生林雪,這種正麵的事情是可以告訴梁嶼川的:“這是我之前值班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學生,她說是在拍畢業視頻,就問我可不可以幫一幫忙記錄一下。”
“她是要找你拍紀錄片嗎?”梁嶼川問。
“不是找我拍紀錄片啦,就是因為我那個時候正好在上班,而她需要拍一個記錄醫院的紀錄片畢業用,而且還有一些問題想問我,一來二去就聯係上了。”
“那個女生很可愛的!叫林雪,人也很真誠。”夏眠給梁嶼川介紹道,“之前我值班的時候,還溜來我辦公室陪我聊天。”
畢竟林雪人的確很不錯,在聊到這裡的時候夏眠聲音也輕快許多:“感覺他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做什麼都朝氣蓬勃的,把鏡頭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當時點外賣,還專門多給對方點一份奶茶呢。”
“不過她現在應該還在忙著剪片子吧,這兩天就沒有再繼續聯係。”夏眠說,“等有機會了,那個紀錄片出來了,我會及時告訴你的。”
梁嶼川點點頭:“好。那我還要先謝謝人家。”
看看著對方好像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夏眠才悄悄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反正都是一些小小的瑣事!”
梁嶼川也沒追問,點點頭。
見他看上去沒有懷疑什麼,夏眠一邊心虛,一邊想著轉移話題:“那你們出海的時候有什麼事嗎?給我說來聽聽,聽我當睡前故事。”
“你就給我講那些可以說的事情就好了,我都知道的。”夏眠又十分體貼且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
畢竟她也知道,梁嶼川這個工作性質本身就會有一些機密元素,而她當然是理解並配合的,不過有的時候梁嶼川會跟自己講一些在海上遇到的趣事,因為他的工作範疇完全是自己這一生都無法接觸的,因此聽上去每一件都覺得新奇,會有無窮的新鮮感。
“那給你說點跟吃的有關的好不好?”大概是聽出來夏眠的聲音也有點困倦了,梁嶼川帶著點誘哄地輕聲說,“比如海釣?”
“你們還海釣嗎?”聽到梁嶼川這麼說,夏眠果然微微長大了眼睛,真的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我之前看那些海上紀錄片就覺得很有意思,海釣的船其實也不大,居然真的能撈出上百斤的大魚……”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蹲在電視機前看的那些紀錄片,那個時候的紀錄片拍得明顯保守,但也足夠對年幼的她灌輸很多新知識了。
這座城市不沿海,小的時候她就一直很渴望去海邊,不過那個時候家庭原因,還有七七八八的複雜情況,總是沒去成。
到長大了再去,也許是保留了小時候這樣的興奮,所以也依然會有足夠的新鮮感。
不過那個時候自己去三亞也因為時間關係,沒能體驗太多東西,而且旅遊和真正的出海是不一樣的,要說不向往是不可能的。
“我倒是對海釣興趣不大。”梁嶼川握著她的手,真的開始用睡前故事一般的語調跟她說了起來,“但在前幾天任務沒到的時候,我有幾個同事的確很喜歡海釣。”
“有的時候我們會在公海上遇見漁船,工具都不齊全,卻背了一船的魚回去。那些人就是很有經驗的漁民,有次我同事還去問了人家,還想從人家身上撈點經驗。”梁嶼川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就比如上次,我有個戰友聽說隔壁村找了個特彆厲害的藍鰭金槍魚上來,當天船上的人就吃上了中腹大腹和赤身,剛出海的新鮮程度,那些空運和冰鮮的根本沒法比。”
“但我對海鮮興趣沒那麼大,所以也就還好。”梁嶼川說,“但我那個戰友完全就來了興趣,說什麼都想學著隔壁漁船搞一次海釣,工具都不齊全,也沒人家的經驗,但就是興致勃勃地上了船。”
夏眠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第一次就想釣金槍魚啊?”
也太有夢想了一點。
“那後來呢?”
“第一次肯定是失敗的,雖然找漁民借了工具,但他連怎麼用都不知道,”大概是這件事情的確有些好笑,梁嶼川再回想起來的時候還是忍俊不禁,“跟薑太公似的,拿個大東西擺在海上,結果過了整整半天,什麼都沒有撈到。”
“不過也不能怪他嘛。”夏眠想了想,似乎海釣第一次就釣金槍魚這種事情還是難度太高,“彆因為這件事情沒吃上飯就行。”
沒想到梁嶼川點點頭:“還真是。”
“因為要考慮風浪的關係,還有及時返程,他當時怎麼都不甘心一條魚釣不上來,但隊伍本就有明確規定的,他當然必須要遵守,因此犧牲了自己的兩頓飯的時間結果換來一筐空氣,晚上訓練的時候,差點因為沒吃飯暈過去,這件事情我們隊裡少說笑了他一個月。”
“不過他後來也學聰明了,好歹稍微查了一下具體怎麼釣。”
這種事對夏眠來說就是完全新鮮的,她也很好奇:“所以金槍魚這種大魚要怎麼釣的?”
“肯定先要把餌料準備好。”梁嶼川說著,“而且這種餌料必須得一層一層的來準備。”
“什麼意思?”
“金槍魚是吃一種海裡的魷魚的,所以就要先用小的魚竿把那種魷魚釣上來,再用那個魷魚去當餌料拿來釣金槍魚才有一點點可能。而且海釣的時間也很重要,金槍魚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時候會稍微浮上來,都有講究。”
夏眠一邊跟著點頭,一邊深以為然:“怪不得現在科技那麼發達,有時候捕魚還是得靠人工來完成,有些東西就是要經驗豐富的漁民才能做到的。”
“後來我那個同事釣了五六條那個小魷魚,這次想著終於可以把金槍魚勾引上來了,興奮的不行——”
也許是梁嶼川講故事的語氣非常生動,讓夏眠也跟著就代入了進去,急不可耐的繼續問:“後來呢後來呢?有沒有真的釣上來?”
看著夏眠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看著自己的模樣,梁嶼川沒忍住順手碰了碰她的鼻尖:“你猜?”
這種時候還猜,根本猜不了一點,夏眠急得很:“你快說呀!”
梁嶼川本來也沒想留什麼懸念,隻不過就是想多聽一聽夏眠對自己撒嬌的樣子。
眼看現在目的達成,他也身心愉悅地點點頭,繼續說下去:“釣是釣上來了。”
“就是又瘦又小,簡直不像金槍魚的金槍魚。”
“而且這還是那天晚上唯一的收獲,後麵不管再怎麼釣,過了時間,就是不會上來了。”
“不過都釣上金槍魚誒!這成就也算是完成了,那你們不得加個餐?”
梁嶼川笑了一下:“那魚又瘦又小,切開更是一點油脂都沒有,彆說做刺身了,就算後麵加熱的烹飪出來,味道也很難評。”
夏眠想想也是:“也對,那些壽司日料店裡的刺身金槍魚可貴了,想想人家成本是在這裡的,要是真的讓你們這麼輕鬆的就釣上來,漁民這麼多年的經驗不就白攢了嗎?”
這件事情按道理也算是到了尾聲,不過夏眠還是想聽完:“那後麵那條魚你們怎麼處理了?”
梁嶼川說:“沒怎麼處理,最後實在是難以下咽,扔回海裡了。”
“但那個用來釣金槍魚的小魷魚還挺好吃。”梁嶼川回憶,“不過這是對方說的。”
夏眠問:“是拿去做烤魷魚了嗎?”
“什麼烤魷魚,從剛釣上的桶裡麵撈出來,張嘴咬開就吃了,還活蹦亂跳的呢。”
“噫——”果不其然,夏眠聽到這裡立刻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不行,算了,我還是個典型的中國胃,不太理解,這種撈上來直接一口生吃的可怕吃法。”
“而且人類發明了火,不就是為了加熱食物嗎!這種偉大的發明就是為了讓食物有更美味的天空,而烤肉,就是美拉德效應的集大成者——”說著說著,夏眠把自己說餓了,“不然我們明天改成吃燒肉吧?”
梁嶼川麵對夏眠一天一個主意早就習慣了,點頭應下:“行,都你定。”
“所以你跟著吃這個魷魚了嗎?”繞來繞去,夏眠還是很在意這個,“不行,雖然我理解刺身這個東西的存在,但是還是沒能立馬接受從海裡撈出來,一口直接咬這種吃法。”
“而且,而且……”
她想了想。
夏眠的醫生本色在此刻明顯凸顯出來了:“而且你也知道這種東西生吃細菌很多,雖然我知道你身體很好,可是萬一真吃出什麼毛病來怎麼辦?”
“剛剛還說到火是偉大的發明,畢竟不僅可以讓食物變得美味,關鍵是還能消滅各種各樣的寄生蟲!”
夏眠越說越覺得有理,繼續道,“那你還是不要去跟他們吃的好,或者說如果要吃的話,也注意消毒,實在不行弄點白酒黃酒泡一泡,多多少少算殺菌……”
“好了好了,我知道。”明白她的擔心,梁嶼川自然聽話的全盤接受。
“嗯嗯,”見他答應,夏眠這才放心了一點,“總之你在外麵也要記住,萬一真的生病了或者有什麼事情,我可是會擔心的。”
梁嶼川很溫柔地點頭,然後說:“你也是。”
於是剛剛那種心虛又再一次湧了上來。
夏眠眨眨眼,然後打了個哈欠。
“我有點困了,一起睡嗎?”
梁嶼川點頭,伸手把她摟進來,然後關了燈。
這是時間被浪費但足夠完美的一天。
“好。晚安。”
他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