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車,因為今天不用值班,所以下班時間還算早,開上路的時候,晚高峰還暫時沒有開始。
趙媛家離醫院也不算特彆遠,開車也就二十分鐘。
她剛坐下,聽見段清寒車裡放的音樂,有些意外:“你怎麼還開始聽樂隊了?”
他現在放的這個樂隊是一個比較小眾的獨立樂隊,風格比較偏爵士,主唱風格慵懶沙啞,有自己獨特的韻味。
“你就當做我睡在了臨時惡補作業就好了。”段清寒也大方承認,“之前聽到你說那個放克樂隊,然後這個也是順手一個歌單裡麵加進來的,我覺得還不錯,就在車裡麵放一放。”
這個樂隊趙媛也聽過,有幾首她當時也很喜歡,不過當時自己聽的時候,這個樂隊還沒回國,都是在音樂軟件上發自己的原創和錄音室版本,在國內隻開過幾個很小場地的live,而那個時候,趙媛又很忙,根本不可能跑那麼遠去聽,也就暫時先擱置下來了。
所以現在居然能在段清寒車上聽到,無疑是驚喜的。
這個樂隊不止一個主唱,據說是因為都是兼職,而吉他手算是樂隊的核心,作曲編曲都是他,主唱則是一個一個求來的朋友,有的時候這個沒檔期,到下一次錄歌的時候就會換另一個女主唱。
不過雖然兩個女主唱聲音迥異,各有特色,但都很符合吉他手給她們兩人各自寫的曲子。
段清寒在車裡放的,甚至不是錄音室版本,而是某一場國內小型live的現場。
“你看,我多聽一聽就能跟你找到話題了。”段清寒說得很輕鬆,手指放在方向盤上,順著節奏輕輕敲打,“我還記得當時還跟你討論過室內樂呢。”
“彆提那個相親了,當時兩人不都是奔著‘對方不要看中我’去的麼。”
趙媛笑著說。
“是啊。”段清寒附和。
然後車內又重新響起新的音樂,而他們沒有再說話。
而沉默的原因兩人也都完全清楚。
本來在相親之前,兩人都想著不會跟對方有交集——那時候的段清寒隻想找一個協議結婚的對象,而趙媛當時更是被逼的,連想法也沒有。
可沒想到兩人卻坐在一輛車上,那個聽上去有些荒謬的故事,竟然還有了後續。
而車載音響已經放起下一首歌。
這是一首英文歌,節奏不快,又有一種迷人的慵懶。
而歌詞也很浪漫,雖然寫的很簡單。
ro是放慢了的薩克斯,然後很快女聲切入,又很平淡的語調,仿佛在向自己的rh發問。
好像在這一段歌聲裡,兩人會慢慢墜入銀河,在沒有重力的太空中飄蕩。
而在副歌部分就是一連串的問句。
又因為旋律動人且很容易記住,趙媛才聽到副歌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跟著哼了兩句。
——don’youreallyannalovee?
——don’youreallyannaie?
而段清寒也沒有再說話。
就好像隻是真的在分享這首歌而已。
一路上還算暢通無阻,所以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在車上隻放了四五首歌,就已經到了樓下。
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段清寒輕車熟路的把車停好,熄了火走到一旁,然後再繞到趙媛這邊,過來給她開門。
趙媛剛解開安全帶,就看到自己的車門被拉開,段清寒站在自己麵前,背脊挺拔,好像在等待她下車。
這種過於紳士的感覺,讓趙媛怔了怔才說:“段總怎麼還乾起了司機的活。”
“這是你剛才說的,要把司機當好了,才能蹭一頓小餛飩,不是麼。”段清寒從善如流,也並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麼錯。
趙媛肯定也不會在這種事上較真:“就是不知道開邁巴赫的司機,能不能紆尊降貴坐在街邊小街上吃八塊錢一碗的小餛飩。”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因為就在家門口並不遠,走了兩步就到了,而趙媛當然對這邊很熟,直接坐下來:“老板!要兩碗。”
“哎,來了——”老板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麵相非常討喜,一笑起來就看不到眼睛,給人一種親和力很足的感覺。
“今天還帶人來啊,”老板看著她說,“之前都是一個人呢。”
老板看了段清寒一眼,沒什麼打量的意味,純粹是友善的,也並不帶著多少八卦的感覺。
段清寒很禮貌地點頭,並貫徹了剛才的說法。
“是啊老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能吃上這一頓小餛飩。”
“這話說的,我這個小店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還值得專程過來吃啊?”老板笑眯眯的,也很捧場。
“可我聽說的是這家店味道很好,這才專程過來的。”段清寒當然不會把自己跟趙媛在醫院門口的那些對話說出來,而是很給老板麵子地說。
“年輕人嘴就是甜,等會兒給你們多加一點小菜。”老板沒多問,就走到灶台麵前開始下餛飩了。
這個點生意還不錯,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老客人,老板也一一打了招呼。
兩人坐在比較角落的位置,段清寒也一點沒有扭捏的意思:“這家店看上去生意很好。”
“老店了嘛,周圍的人肯定更喜歡一點。”趙媛給他解釋,“而且這又是夫妻店,我之前聽老板說過一次。”
“夫妻店?”段清寒附和。
“是啊,沒想到吧,”趙媛說,“可能你是不是覺得一般的夫妻店都是丈夫在外麵攬客,沒想到老板就是妻子本人吧?”
“好像說是這家店的丈夫其實生了病,腿腳不好,就住在不遠處的棚戶區裡,一是因為不方便所以很少過來,二是聽說老板的丈夫生性特彆內向,也不太愛見人,但你現在吃到的基本上都是他包的小餛飩。”
“因為這個門頭跟他們家住的地方隔得很近,走兩步就到了,所以一般都是老板買了東西放大半在家裡,然後又丈夫在家裡麵包好了就通知她,老板就走兩步去拿來煮,反正都是新鮮的。”
“一開始還有人懷疑這家店老板不在店裡麵包,是不是肉餡有什麼問題,還是說家裡麵有什麼添加劑之類的小作坊,還有好事者懷疑過,偷偷跟過去看,結果發現,的確隻是丈夫不願意出門而已,後來開了很久,口碑也都積攢下來了,大家也都知道原因後就再也沒有人說起過了。”
“據說一開就是三十年,我倒是還好,我聽之前就在我樓上的老奶奶說味道一直沒有變過,一直都是這樣。”
“能堅持三十年如一日,本來就是一件特彆偉大的事情。”她說。
正說著,老板就已經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走了過來。
“來,小趙,你的。”她笑得很熱情,然後又把段清寒的那份放下,“這位新朋友的。”
“謝謝。”段清寒說。
段清寒看了一眼,好像他們的這兩碗,真的比旁邊那一桌的人稍微多了一點點小菜,看上去更豐盛一些。
“這家老板就是這樣的,反正看心情,開心就好。”趙媛把筷子遞過來,“試試?”
的確是十分家常的小餛飩,但因為個個都是現包的,又是中午才買的鮮肉肉餡兒,湯很清澈,上麵飄著油花,一看就是用豬油做的底,有股質樸的香氣。
“這一碗夠不夠你吃啊?”趙媛雖然覺得段清寒每次跟自己出來吃飯也吃得並不多,但總覺得他們這種男人總會多吃一點,“要不要再給你加一點?”
段清寒搖搖頭:“沒關係,差不多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