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大學的時候常常拒絕彆人,但是其實她自己是最清楚自己的。
當時不怎麼想談戀愛,一是那些追求自己的人裡確實沒有喜歡的,二是就算有,自己也很少真的主動說什麼。
誰都不喜歡被拒絕,她也不例外。
她很害怕現在的自己隻是被此刻的舒適蠱惑,好像在誘惑自己跳進一個不知深淺的漩渦。
果然章希乾的影響依然存在。
她不否認當時跟他開始的時候,並不算那麼認真,所以當對方真的捧著一顆真心來找自己,自己卻選擇拒絕的時候,心裡不是不心虛的。
她一方麵覺得兩人不可能在一起才會拒絕他,可是另一方麵也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如果心軟之後可能麵對自己的是更加未知的世界。
所以人有的時候本來就充滿惰性,會習慣在自己覺得舒服的環境下生存。
說得直白一點。她好像並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敢真的冒險。
她當時一想到,就算章希乾跟家裡所有人鬨翻之後,選擇跟自己在一起,然後呢?
她是不是還要去麵對對方不支持不喜歡自己的父母,那自己是不是還要討好他的家人,自己會收獲什麼樣的眼神……
趙媛每次一想到這裡,就非常堅定自己當時拒絕章希乾的想法。
所以現在也是這樣。
她一邊擔心自己現在覺得的快樂是因為習慣,一邊又怕真的自己會賴於這種快樂裡,進退兩難。
趙媛根本就不敢再想。
而在台上,樂隊的介紹視頻也終於到了尾聲。
台上的幕布開始泛起五顏六色的光,預示著這場LIVE的主角很快就要登場。
趙媛輕輕舒了一口氣,畢竟今天的目的是來這邊玩的,而且這場LIVE本來就一票難求,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想這麼多。
她扯了扯嘴角,想讓自己重新興奮起來,畢竟今天總體還是開心的,如果不是自己忽然想到這件事情的話。
而她剛扯起唇角,就聽見身旁的人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趙媛抬起頭,就落入對方的眼睛裡:“怎麼了?”
她看到段清寒一開始好像想對自己說什麼,但是在接觸到自己的表情後,好像又收了回去。
段清寒在這裡出現過好幾次欲言又止了,趙媛有時候甚至還有點成就感,畢竟這些畫麵也隻有自己能看到。
而且大概是她掩飾得有點好,可能一開始段清寒也在想為什麼趙媛不說話,在看到她的臉之後似乎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問,可能是想多了。
趙媛也在這個時間裡很迅速的調整好:“怎麼了,這東西對我比較了解,所以這個視頻我之前看過。”
段清寒於是也點點頭:“你會喜歡上,也很正常。”
趙媛忍不住笑了:“怎麼就是我喜歡上就變得很正常了?”
“難道你覺得我會固定喜歡某種口味嗎?”像是開玩笑,她輕聲說了一句。
“也是,也不是。”段清寒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一種神秘的感覺,像是在思考之後給出的答案,“隻是覺得,你會喜歡上這種聽上去就很自由的樂隊,是很正常的事。”
趙媛怔了一下。
她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從這個方向分析的。
但是對方的確沒有說錯,自己當時會喜歡上這個樂隊,也就是因為主唱桀驁不馴的個性,天馬行空的編曲,以及隨心所欲的計劃。
可能有時候人缺乏什麼,就會更向往什麼,趙媛記得自己之前喜歡上這個樂隊的時候還是在研究生,那個時候白天要在醫院上門診,下午要去實驗室看做實驗,被大鼠小鼠和數據包圍,而晚上甚至有時候還要幫導師過來值班,加上那個時候考試本來就很多,就算真的有空回到宿舍,也需要繼續複習看書,根本沒有一點喘息時間。
所以也就隻有在路上的時間算是休息,趙媛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這個樂隊的。
她當時還隻是作為一個普通的歌迷,也就隻是隨隨便便聽聽歌而已,但是後麵聽多了,風格越來越喜歡,還去追了這個樂隊,準備要去的綜藝。
結果當時第一期這個樂隊的主唱就被節目上的人罵的狗血淋頭,說編曲不遵循規律,唱腔也實在是隨心所欲,更彆提這樣的風格本來就不是大眾口味。
其實那個節目本來就是為了流量臨時組建的,所以上麵的樂評人也並不專業,他們也知道,有些樂隊來這裡上節目大多也就是為了通告費——畢竟自由是有代價的,如果不能被所有人喜歡,那掙到的錢就會比那些口水歌的歌手少很多。
那時候正是短視頻平台剛風靡起來的日子,一些完全沒有音樂美感的口水歌開始霸占各大音樂榜單,簡直不堪其擾,整個街上都吵吵嚷嚷的。
所以當時的樂評人也就隻是用最基本也最無聊的方式來評價他們,說了一堆,簡直快要把一無是處四個字寫在他們的頭上。
因為做獨立樂隊比較艱難,這種節目資源雖然有時候會被罵幾句,但是就通告費來說,肯定比他們東奔西跑去做拚盤演出要好上許多。
所以很多人都會選擇假意接受,自嘲幾句自己確實能力不行,然後等輿論發酵,網上帶一帶節奏,基本上就會有網友針對這件事情批評,然後按照節目的劇本樂評人就可以開始出麵道歉,通常會是在兩期節目之後變成一個包餃子的闔家大團圓結局,這樣又得到了熱度,又得到了錢,算是一個大家都願意看到的局麵。
不過趙媛還記得當時自己追這個節目的時候,這個樂隊的主唱直接把吉他撂了,說了一句:“你寫的東西都隻有標準和弦也叫音樂素養?是不是所有不符合你要求的都叫沒有素養?”
說完這句話之後,對方甚至不等樂評人說完話,直接把吉他一摔:“那我確實是個沒什麼素質的人,節目我也上不起,不如另請高明。”
據說他當時連第一場的通告費都沒有要,也不管網上那些人怎麼說自己肆意任性,直接把所有社交媒體平台全部注銷,安安心心搞自己的樂隊去了。
而且當時這件事情鬨出來的時候,他們還並沒什麼知名度,加上那時候畢竟節目還需要人氣和播放量,所以主辦方刻意買了抹黑的通稿,直接把這件事情網絡輿論的風向全都推在那個人的身上,當時的網友也說他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很難得找到幾條幫他們說話的。
也就是這幾年後,當年那個樂評人的黑料被翻了出來,而這個時候這個樂隊已經越走越好了,完全按照自己的風格往下走,也有了一些被人喜歡的曲子,這時候才迎來一場姍姍來遲的網絡平反,當時罵過他們的網友開始道歉,說他們原意並非如此,也很喜歡他們現在的音樂。
不過這個主唱依然特立獨行,甚至看都不看這些評論一眼,線下開LIVE的時候也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好像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事業上的陰暗區,而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
趙媛簡單複述了一下這支樂隊發生的事,段清寒倒是沒聽說過:“剛才記錄片裡麵好像也沒有提到這些。”
“因為主唱覺得這沒什麼要緊的,所以乾脆直接忘掉。”趙媛說,“我當時喜歡他們,也是因為他們這樣態度,和絕對堅持自己的音樂風格。”
“是很自由。”段清寒欣賞地說。
在所有的熱場過後,整個舞台終於開始亮起劇烈的燈光,台上的幕布也開始出現人影。
已經在台前的鼓手和薩克斯開始演奏,而台上的人們也終於在這樣的氣氛下興奮了起來。
人們高呼著樂隊的名字,而鼓聲襯著熱浪把氣氛也拖到**。
趙媛也在這樣的環境影響下,不再去想剛才那些令自己糾結的事情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至少當下的快樂也是重要的。
她雖然不知道段清寒不會也喜歡這個樂隊,但是此刻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也跟著旁邊和前排的歌迷一起舉起手,熱情地跟著大家一起叫著樂隊的名字。
“Cody——!”
“C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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